合吧。京观城那位城主,据说入水探幽长达一年之久,一样没能找到那支开门见镜的金钗。虽说这位城主是死物,占了天大的便宜,可我哪怕死而为鬼,相信仍是支撑不到一年。”
陈平安好奇问道“这山涧水,终究阴气浓郁,到了鬼蜮谷以外,找到合适买家,说不定几斤水,就能卖颗雪花钱,那位当年借用饮水瓶的修士,在瓶中储藏了那么多山涧水,为何不是赚大了,而是亏惨了”
杨崇玄笑道“这水离了宝镜山地界,就阴气流散极快,除非是藏在咫尺物方寸物当中,不然一旦窃取山涧之水过多,到了外边,如洪水决堤,当年那位上五境修士就是一着不慎,到了骸骨滩后,将那法宝品秩的饮水瓶从咫尺物当中取出,储水过多的饮水瓶,扛不住那股阴气冲击,当场炸裂,所幸是在骸骨滩,离着摇曳河不远,若是在别处,这家伙说不定还要被书院圣人追责。”
杨崇玄笑道“十斤未经提炼水运的山涧水,在骸骨滩卖个一颗雪花钱不难,前提条件是你得有方寸物和咫尺物,再就是有一两件类似饮水瓶的法器,品秩别太高,高了,容易坏事,太低,就太占地方。地仙之下,不敢来此取水,身为地仙,又哪里稀罕这几颗雪花钱。”
陈平安便摘下养剑葫,放入山涧中,汲水满葫。
自己终究是开辟了水府的半吊子练气士,当初掏钱喝那摇曳河畔茶摊的阴沉茶,也有弥补水气的考量,若是能够装上这一葫芦山涧水,勉强不算白跑一趟宝镜山。
不过离开鬼蜮谷之前,确实可以再跑一趟宝镜山,传说中的饮水瓶是不用奢望了,可以多备一些瓶瓶罐罐,装个几千斤山涧水,回头到了骸骨滩,看能否与那茶摊掌柜做笔生意,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那杨崇玄只是瞥了眼陈平安手中的“朱红色酒壶”,略微讶异,却也不太上心。
“感谢道友之言。”
陈平安站起身,抱拳道“既然宝镜山与我注定无缘,杨道友,告辞。”
杨崇玄坐起身,似乎很意外,“这就走了”
陈平安点点头,戴好斗笠。
杨崇玄躺回石崖,开始闭目养神,片刻之后,睁开眼睛,“还真走了是该说你行事果决呢,还是没有半点耐心”
先前那人收放竹竿,分明用上了方寸物,没有刻意遮掩。
就像他大大方方伸脚入水,其实也是示好的小动作。
在这北俱芦洲,想要少打架,就要学会抖露些家底。
不然好多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的蝼蚁,你用脚尖碾死了对方,他们却至死都还在那边骂骂咧咧,喷你一口唾沫星子,死不悔改,杀人又不能当饭吃,这种事情遇得多了,“杨崇玄”就觉得愈发腻歪,实在无趣,这才逐渐转了性子,变得愈发“与人为善”,例如那头西山老狐,生了那么一张臭嘴,换成之前的自己,老狐死了没有一百回也该有八十次了。
那个年轻游侠离开宝镜山后,杨崇玄也心情略好。
对方有句话,真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当下是杨崇玄获取机缘的关键时期。
他坐起身,眯起眼,死死盯住仿佛可以被一眼看穿的那座深涧。
这柄宝镜,放心集上的猜测是错的,根本不是什么光明镜,绝非什么针对妖魅精怪的至宝照妖镜,而是一把失传已久的三山九侯境。
更是一件半仙兵。
陈平安已经远离宝镜山。
为了走这趟宝镜山,陈平安已经偏离青庐镇路线颇多。
看来碰运气这种事,确实不太适合自己。
如果换成陆台,或是那李槐,就不好说了。
离开宝镜山后,陈平安依旧拣选崇山峻岭,逐渐往青庐镇那边靠拢,那头金丹阴灵和麾下鬼物,迟迟没有露面,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当初自己在乌鸦岭一役,有些追杀上头,没有刻意隐藏实力,以范云萝这位金丹为首的肤腻城一方,简直就是兵败如山倒,相信那拨能够在鬼蜮谷流窜多年的“马贼”,是不会主动触霉头来了。
北行之路,山水无碍,许多可能会导致一位中五境修士夭折的鬼魅精怪,大多谨慎,远远瞥一眼陈平安便缩回山林巢穴。
例如那铁索桥上的巨蟒和蜘蛛精,对于那对道侣而已,兴许只需要打了个照面,都不用他们冒险过桥,就会是一场杀身之祸。
这一天黄昏,陈平安在一座桃树林内歇脚休憩。
桃林自然有古怪,哪有大冬天依旧桃花盛开的道理。
只是陈平安这趟负剑游历鬼蜮谷,怕的不是千奇百怪,而是没有古怪。
先前在桃林外,竖立有一块高矮不一的两块石碑,像是怄气较劲的一对邻居,分别篆刻有大月圆寺,小玄都观。
如果不是“玄都观”之前还有个小字,陈平安打死都不会走入桃林。
因为那座真正的玄都观,是青冥天下一处胆敢不服三位掌教管束的仙家重地。
传闻道老二在成为一脉掌教后,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