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敛说得很开门见山了。
比那个闷葫芦魏羡,确实爽快多了。
朱敛走到窗口,推开窗,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个七境,有点类似藕花福地武人的后天转先天,是最难跨过的一步。只要跻身武道第七境,相信此后修为攀升,不过是年复一年的水磨功夫而已,不敢说肯定九境,八境绝对不难。”
朱敛转头微笑道“当然了,只要适应了这边浓郁灵气的存在,我对上一个底子一般的七境纯粹武夫,打个平手,还是有机会的,不至于被境界压制,见面了就只能等死。至于同境之争,只要不是公子这样的,胜算极大。”
陈平安喃喃道“关隘只在七境吗”
老人坐回桌旁,一根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我愿意为公子效忠卖命三十年,希望公子在那之后,能够给我一个自由之身,如何”
陈平安笑着摇头,“我并不知道如何恢复你的自由之身。”
老人愕然,陷入沉默,盯着那幅画卷。
陈平安猜测画卷本身,类似骊珠洞天的本命瓷器,任你是上五境的玉璞修士,也要被人拿捏。
一想到这里,陈平安就笑了笑。
魏羡那边,烂醉如泥,躺在床上,说起了梦话,“身无杀气而杀心四起,帝王之姿也。”
敲门声响起,陈平安收起最后三颗谷雨钱和画卷,正要去开门,朱敛竟然代劳了。
裴钱眨着眼睛,然后迅速离得朱敛远远的,跑到陈平安身后。
朱敛关上门,转身笑呵呵道“小丫头根骨真好。是少爷的闺女”
裴钱使劲点头。
陈平安摇摇头,然后转头问道“找我有事”
裴钱看了看朱敛,摇头。
朱敛识趣,笑问道“少爷,可有住处”
陈平安道“出了门,右手边第二间就是了,不过魏羡住在那边,你要是不愿意与人同住,我帮你再要一间屋子。”
“行走江湖,没这些讲究。”
朱敛摆摆手,然后伸手揉了揉下巴,若有所思,“少爷,先选了那个南苑开国皇帝”
陈平安点点头,叮嘱道“你们两个,可别有什么意气之争。”
朱敛笑道“万人敌魏羡,我仰慕得很,敬他酒还来不及,岂会惹他不高兴。”
朱敛走出屋子,轻轻关上门。
只留下一道缝隙的时候,朱敛突然问道“敢问少爷为我花了多少钱”
陈平安答道“十七颗谷雨钱。”
朱敛笑道“让少爷破费了。”
裴钱在老人离开后,犹不放心,去拴上了屋门,这才如释重负。
陈平安问道“魏羡每天板着脸,你都不怕,朱敛这么和和气气,你反而这么怕”
裴钱轻声道“就是怕。”
陈平安又问道“什么事情”
裴钱轻声道“我觉得那个老板娘不是啥好人,加上一个小瘸子,一个老驼背,多怪啊,这儿会不会是黑店天桥底下那说书先生,讲的那些故事,其中就说到黑店,最喜欢给客人下蒙汗药,然后拿去做人肉包子了。”
陈平安气笑道“别胡思乱想,赶紧回去看书。”
裴钱唉声叹气地离去。
陈平安已经没心思去翻剩余两幅画卷了,卢白象,隋右边,刚好一个不太敢请出山,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另外一个,更不敢。
想起裴钱对魏羡、朱敛两人的观感。
其实她的直觉,半点没错。
魏羡看人的眼神,是从高处往低处,毕竟是青史留名的一国之君。
朱敛看人的眼光,则像是活人在看待死人,眼神晦暗,幽幽如深潭,老人脸上挂着的笑意,更别当真。
客栈门槛上,青衫客背对着大堂,抬头望向天边的绚烂晚霞,轻轻拍打膝盖,拎着酒壶,每喝一口青梅酒,就唠叨一句。
“云深处见龙,林深时遇鹿,桃花旁美人,沙场上英豪,陋巷中名士”
砰一声。
青衫客被人打了一个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也没忘记死死攥紧酒壶。
原来是小瘸子一脚踹在他后背上,怒气冲冲道“没完没了,你还上瘾了忍你很久了”
男人狼狈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沉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瘸子瞧着有些陌生的穷酸书生,便有些心虚,硬着头皮大嗓门喊道“你谁啊”
这位青衫客一本正经道“你喊九娘什么”
小瘸子愣了愣,“老板娘啊。”
青衫客又问,“那么老板娘的夫君,又是你什么人”
小瘸子差点气疯了。
飞奔出门槛,拳脚并用,对着这个只知道姓钟的王八蛋一顿追杀。
男人高高举起酒壶,四处躲闪,一边逃窜一边喝酒,挨了几拳几脚,都不痛不痒。
夕阳西下。
关于书生,曾有谶语。
书生自己也不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