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看似随意问道“姚家边军既然在边关名声这么大,老板娘可曾知道姚家如今有哪些大人物”
妇人一挑眉头,“呦,公子,你该不会是北晋国的谍子吧”
陈平安指了指楼上,“有我这样的谍子吗身边带着个这么会喝酒的朋友还跟着个孩子”
妇人点点头,“倒也是,北晋国如果都是公子这样的谍子,哪来这么多仗好打,早天下太平了。”
她有些喝高了,伸长胳膊,夹了两次也没能夹住一盘碟子里的酱肉,陈平安轻轻将碟子推过去些,她妩媚瞥了眼,干脆放下筷子,“与你说些也无妨,好教你们这些南边蛮子,晓得我们大泉边军的厉害。”
她打了个酒嗝,没觉得有什么难为情,“那位半辈子都在马背上的姚老将军,是咱们大泉的征字头大将军之一,膝下有三儿两女,可惜儿子死了两个,女儿死了一个。年纪最小的女儿,嫁去了京城,难得的好人家,都说是天作之合,神仙姻缘。孙子孙女一大把,最有出息的,有两个,孙子叫姚仙之,听说十岁就入伍了,孙女叫姚岭之,更了不得,习武天赋好到整个边境都听说了。”
陈平安好奇道“怎么都以之字结尾”
妇人笑道“之字辈嘛。”
陈平安愈发疑惑,“定辈分那个字,不应该在中间吗难道你们大泉不一样”
妇人没好气道“我哪晓得那富贵姚家的祖宗规矩,还不许有钱人有点怪癖啊”
陈平安试探性问道“姚家铁骑名声这么大,在你们大泉肯定有不少眼红的人吧”
妇人白了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问皇帝陛下啊”
她自顾自笑了起来,媚态横生,“那也得皇帝老儿瞧得上我的姿色,纳我入宫,岁数大就大了,好歹是当皇帝的,说不定床架子都是金子做的”
兴许是总算说到了些让人开怀的事情,妇人举起酒杯,朗声道“人生路窄酒杯宽,我九娘陪公子走一个。”
陈平安眼睛一亮,举杯笑道“这句话我记得记下来,说得好,走一个”
两人各自饮尽碗中余酒。
门槛那边坐着个青衫客,偷偷望着酒桌上相谈甚欢的男女,满脸幽怨,碎碎念念。
“好狗不挡道”
一个大嗓门响起,落魄书生被人一脚踹了个东倒西歪,三名腰间挎刀的男子,先后大踏步走入大堂。
为首一人,身材壮实,大冬天时节,还要故意露出一些胸膛肌肉,坐在了陈平安左边的长凳上,汉子手底下两人熟门熟路去拎了酒和碗过来,两人坐一张长凳,一张桌子,瞬间坐满了。壮汉偏偏不要一位年轻刀客递过来的白碗,抢过妇人身前那只酒碗,倒了碗青梅酒,酒水四溅,一口喝完,抹了把嘴,突然他一手捂住肚子,满脸惶恐,一手颤抖着指向妇人,颤声道“这酒不对劲酒里有毒”
桌对面两个年轻人顿时按住刀柄,脸色微白。
妇人没好气道“马平,你脑子里有屎吧是不是今儿午饭吃屎吃多了,刚好屎里有毒,然后把你脑子给吃坏了”
佩刀汉子嘿嘿一笑,恢复正常脸色,“开个玩笑而已,咋还骂上人呢。”
身边两个年轻同僚,吓得赶紧喝酒压惊。
汉子瞥了眼碍事的陈平安,“小子,何方人氏通关文牒拿出来”
妇人刚要说话,陈平安已经从怀中掏出关牒,轻轻放在那挎刀壮汉桌前。
汉子拿起后,看着上边钤印着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朱印,啧啧道“印章还真不少,走了这么远的路”
陈平安笑着点头。
汉子看他这副模样就来气,见惯了狐儿镇老百姓们的卑躬屈膝和谄媚笑脸,来了这么个不会溜须拍马低头哈腰的,关键是模样还挺俊,就想着找个法子收拾这小子,好教他知道这才是狐儿镇这一片的地头蛇,下山虎遇上了他马平,也要乖乖蹲着,过江龙就老实盘着,没有别人跟客栈九娘眉来眼去的份儿。
妇人突然问道“听说镇里边又闹鬼了这次是谁魔怔了”
一说到这桩晦气事,马平就没了兴致,将通关文牒丢还给那小白脸,喝了口闷酒,瓮声瓮气道“真他娘邪性,以往都是祸害外乡人,这次竟然是小镇自己人遭了毒手,只有一条胳膊的刘老儿知道吧,开纸钱铺子的,经常帮人看风水的那个糟老头,彻底疯了,就这天气,大白天不穿衣服,在大街上瞎跑,还说自己太热,哥几个只好把他锁了起来,没过几天就一屋子屎尿,臭气熏天,今儿才清醒一点,总算不念叨那些怪话了,兄弟们这不就想着赶紧过来,跟九娘你讨要几碗青梅酒,壮一壮阳气,冲一冲晦气。”
妇人皱眉道“这可咋整上次你们从郡城重金请来的大师,不是给了你们一摞神仙符箓吗你当是怎么跟我吹牛来着,说是一张符来,万鬼退避”
壮汉转头往地上狠狠吐出一口浓痰,“狗屁的大师,就是个骗子,老子也给坑惨了,韩捕头这段时间没给我穿小鞋。”
马平吐出一口浊气,挤出笑脸,伸手就要去摸妇人的小手儿,妇人不动声色缩回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