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磨损心中万古刀(1 / 5)

蛟龙沟海面之上,陈平安愣愣看着那个自称大师兄的青衫剑修。

少年皱着脸,嘴唇颤抖,然后低下头去。

名字古怪的剑修没好气道“要哭鼻子了怎么跟小齐当年一个德行,难怪会挑中你,讲道理行不通,又打不过别人,次次都会躲起来哭鼻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剑修蓦然厉色道“抬起头”

陈平安呆呆抬起头。

男子质问道“为何事到临头,还要改变主意,不选择出剑而是出拳大声回答,别扭扭捏捏”

陈平安下意识脱口而出“剑术太差,不丢那个人拳法尚可,不出不痛快”

“我呸就你这点武道拳意,也敢说尚可”

男子一脸怒容,转头狠狠吐了口唾沫,既没有齐静春那种儒雅气度,也没有阿良的那种和气,看上去这个名叫左右的剑仙,昔年文圣门下最离经叛道的弟子,真是一点也不像个读书人,只是男子眼底深处的隐藏笑意,愈来愈浓,但是脸色转为冷漠,再次抬起手臂,大拇指指向身后,“不说这条蛟龙沟,只说那座岛屿上的神像,我嫌它挡住我的路,就一剑劈了它,你觉得如何再说这条臭水沟,我觉得那些孽畜碍眼,就以剑气洗了它,你又觉得如何”

陈平安诚实回答,“应该算是蛮不讲理。”

但是一想到此人是齐先生的师兄,很快补上一个字,“吧”

男人嗤笑道“你说话倒是客气,什么算是,本来就是”

他以手心抵住腰间长剑的剑柄,问道“知道我一介书生,学剑比读书更用心,是为什么”

陈平安摇头。

他只听说阿良和少年崔瀺偶尔提到过一些此人,前者没说太多,只说是老秀才弟子中剑术最高的,后者则咬牙切齿,一个欺师灭祖的,对一个离经叛道的,昔年的同门师兄弟,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到最后,“姓左的”,在陈平安心目中,就如云中隐龙,高不可攀,捉摸不定。

这名出身儒家正统的剑修摆摆手,“这里没你的事了,以后好好修行,别辜负了小齐的一片厚望,如果你哪天做得差了,说不定我会来找你的麻烦。”

悬停在蛟龙沟之中的男子,对陈平安伸出一根手指,“任你境界再高,就是一剑的事情。”

对他而言,师兄教训师弟,从来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道理不道理的他从来懒得多想,做师兄就是大道理。

就在此时,云海骤然低垂,一尊高达百丈的金身法相浮现而出,是一位头顶鱼尾冠的中年道人,“你就是文圣座下弟子,剑修左右听说很多人推举你为人间剑术第一就连倒悬山和剑气长城,都有很多你的崇拜者。”

青衫剑修抬头望去,“听你的口气,是有点不服”

高大道人爽朗大笑,“你剑术第几,贫道根本无所谓,只是纯粹看你不爽而已,怎么样,找地方痛痛快快打一架”

剑修微笑道“你这臭牛鼻子道士,别的都不行,就属运气比我好,摊上了道老二当师父,我家先生就不行,只会耍些嘴皮子功夫。但是我家先生万般不如你师父,有一点比道老二强,就是老秀才有我这么个弟子,连你在内,道老二的十几位弟子”

青衫男子伸出一根手指,高高举起,轻轻摇晃,“不行。”

他犹不罢休,仰起头,“比如你搬出这么大一尊法相,又如何还不是在我剑前不够看”

不等男子言语落定。

从大海之中,掀起百丈巨浪,一道比整座桂花岛还要粗壮的磅礴剑气,以光柱形态冲霄而起,硬生生将那尊金身法相给瞬间打碎。

陈平安脚下被殃及池鱼的一叶扁舟,随波起伏,颠簸不已。

他转头望去,望着那道气冲斗牛的雪白剑气。

之前觉得风雪庙魏晋破开嫁衣女鬼的夜幕一剑,已经是世上飞剑的极致。

这一刻才发现,还是自己太过孤陋寡闻。

一尊金身法相破碎不堪,可是仍有嗓音如洪钟大吕从空中落下,“贫道不愿占你半点便宜,有那个小子在场,你我双方都放不开手脚,不如去往风神岛海域,如何”

不知何时,那位被剑气充盈三百多气府的金色老蛟,已经连苦苦支撑气府不炸的机会都没了。

原来被那位千万里之遥的高大道人,不知以何种神通,趁着金身法相被剑气销毁的瞬间,从虚空中探出一根洁白如玉的手指,在金袍老蛟额头一点,后者刹那之间形若枯槁,然后字面意思上的心如死灰,由内而外,绝大部分身躯都化作一阵阵灰烬,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件飘落在海面上的金色长袍,和一些元婴凝结的半步不朽之物。

剑修对此根本无动于衷。

他只是随手一挥,将金袍老蛟那些残余拍入陈平安的小舟之中,“这点破烂收好了。这趟倒悬山之行,以及之后的剑气长城,自求多福吧。”

陈平安弯腰作揖。

剑修点了点头,坦然受之,然后也不再多说一句,御风向西南方向远去,然后自言自语了一句话,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