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连续审问了两天,郢都城内和费宏有过交集的贵人和公子们都差不多过了一遍,伯嚭对着名单已经绞尽脑汁,敢请过来下手且有能力避祸的,几乎都请完了,再请下去,说实话性价比不高。
故此,薛仲才建议吴升,可以用符了。他不想再搞下去了,这么一个问案之法,他也属实是头一回施展,说实话内心是忐忑不安的。
所谓用符,就是使用神藏见光符。
这种追踪法符已经创制出来两年了,但迄今为止,世上并没有流传开来。原因也很简单,这种符炼制不易,但用量极大,光是供应学宫和各地学舍都不够,哪里还有余力给外面
到目前为止,神藏见光符也仅仅是有实力的大城学舍可以购买到每符一金,那些小国、小城的学舍,根本用不起。
吴升向主抓此案的昭元道“案情已经问得差不多了,依旧没有更好的线索,我与薛行走商议,必须查验尸体了,请昭大夫告知费少傅,同意我们动手。”
昭元知道,吴升说的验尸,并非普通看一看,这是要对尸体动手,事关重大,必须征得费无忌同意才行。
夫人昭氏又一次哭得昏天黑地,吵闹不休,坚决不同意验尸,还闯入东院,拦在费宏尸体前。直到吴升告诉昭元和费无忌,拖得越久,查验的效果就越差,费无忌这才同意,亲自将昭氏点晕过去。
尔后,费少傅自己也被吴升请了出去,不建议他观瞻,费无忌犹豫挣扎了片刻,终于还是乖乖离开了此间。
费宏死时,廷寺曾经验过一次,但只是将费宏衣裳除去,前后看了一遍有没有伤口,并没有深入探究。这回,吴升的验法就要详细得多了,以铜锤敲牙敲骨、银针深喉、以金筷爆门、以真元游走等等诸多手段,看得薛仲也一愣一愣的。
旁观的昭元、孙介子和费宾也被吴升的专业手法唬住,不敢多问。
实际上就算他们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始作俑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的这些事情有什么用,这方面他徒具其表,而未得内髓,说白了,做出来是给人看的,带有浓重的表演成分。
全身上下反复查验了几遍,吴升闭目,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缓缓点头“原来如此。若是我所料不差,凶手进屋之后,先以法器将费左使固定在榻上,防止他挣扎而惊动外间的仆婢,同时以绳索勒杀。这法器力道巧妙,没有在费左使肌肤上造成伤痕,却以劲道深入其骨这里有一道,这里有一道,左腿这里,右腿这里”
根据吴升的描述,费宾已经在地上画了起来,画成之后,众人来回看了一遍,确定是一种可以伸缩的飞爪。
接着,吴升取出了神藏见光符。
费宾好奇道“听说此符极具功效,只在学宫内部少量使用,外间难得一见,我郢都廷寺曾向学宫购买,却多次被拒,今日倒是可以见识一番了。”
薛仲解释“此符很是金贵,且需多张连续使用方可见效,就算是我们学舍,也很少舍得。”
吴升补充道“之前不用,倒也不全是因为珍贵。通常使用之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必须找到施法者遗物或者遗留的斗法痕迹,这几日,我和薛行走就一直在寻找,却始终未果,直到今日不得不验尸,终于有了爪痕,可以使用法符了。”
众人凝神屏息,观看吴升用符。
神藏见光符对着费宏的尸体,尤其是大腿根部就祭了上去,吴升解释“刚才验尸时察知,此处是凶手下爪时法力真元最为浓厚之处。”
一片光华闪耀,将整个寝室照得通亮,众人在这片光华之中寻找着异样,却一无所得。除了施法的费宏尸体处光华浑浊剧烈、不停翻腾外,别处的光华都很稳定。
薛仲奇道“当真匪夷所思,连神藏见光符都查不到么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吴升思索着道“将橱柜搬开。”
卧房中的几个大橱柜被搬离原处,孙介子忽然叫道“这里”
众人围过去看,却是刚才被搬离的衣橱所在的角落处,细小的几缕光华正在翻腾。
光华的映照下,众人这才看清,角落处的木地板上,有一个小儿拳头般大小的破损,露出了下面的泥土。类似这种破损,各家都很常见,有时候破损处比这还要大得多,下面往往藏着个鼠洞。
如果不是神藏见光符,这个破损的地方没有人会在意,但此刻,破口上翻腾的光华却表明,问题就出在这里。
吴升指着破口道“挖”
木板被揭开,泥土迅速挖出,很快就挖成了一条地道,神藏见光符的光华,也随着地道的延伸而渗入,指引着继续下挖的方向。
费无忌听得动静已经进屋了,此刻盯着挖出来的地道,表情狰狞。
费宾向他介绍“这些泥土是回填进去的,所以比较松散,而且是刚挖出来不久,有学宫神符追摄,便能将这地道的走向摸清,最终找到出口。这神藏见光符,当真是好东西”
连挖了一天一夜,地道终于挖出了地面,它的出口,正是城中白龙池的石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