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神龛中的禹王神像,高八尺三寸,最宽处两尺四寸,原料就是一棵香樟的树根。要说有多珍贵,那是扯淡,不仅雕工粗鄙,某些地方比例也严重失衡,尤其面相甚为模糊,完全没有艺术价值。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舍之处,那就是耗费了吴升好几天工夫才雕刻完成,是他根雕作品的处女作。
巫修蛇老费力打探消息,潜伏行踪,就为了偷这么一座神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吴升是说什么也不相信的。可事实就在眼前,他在嗔目结舌的同时,不由好奇心大起,继续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
就见蛇老那瘦小的身躯扛着比他几乎大一倍的神像,在浓雾中加速前行,向着燕落山的后山方向逃去,翻跃群山之后,进得一处山洞之中。
天时已过晌午,此地也已然出了燕落山的范围,吴升估摸着,禹王庙中丢了神像,恐怕是一片大乱了。
跟着蛇老钻进山洞,却发现这洞很是深邃幽长,仿佛走不到尽头一般,一直前行了小半个时辰,前方才出现亮光。
亮光处是一片开阔地,竟是个百亩大小的天坑,天坑中散落着十几座简陋的木屋,屋前屋后人影憧憧。
蛇老将神像背到最深处崖壁下的高台上,安置于正中的位置,然后摸出根蛇头拐杖,敲击旁边吊挂的一面皮鼓。
“咚咚咚咚”
沉闷的皮鼓声响起,将各处房舍中的人召集至高台前,老老小小,加在一起也有百十来人。
不意就在燕落山附近,居然也有那么多漏网之鱼没在教化之内,真是失职啊,吴升不禁自责。
就听蛇老于高台上道“我等教民,颠沛流离,千里万里不辞辛苦,在稷下妖人的追剿下,不惧邪恶,只为守护自己心中的天神巫真。可多少年了,巫真始终未降神迹于世人,我等坚守之辈,守得何其辛苦、何其疲惫,于是有教友失望了、疑惑了,曾经坚守的虔诚,也在逐渐消失。而剩下来的我们,虽然依旧虔诚,但我知道,你们当中的某些人,也在开始怀疑”
“蛇老,我们都是最崇信的人,从来没有怀疑过您传达的巫真意志,请您尽可放心”
“蛇老,我们知道,越是艰难,越能展现我们对巫真的信仰”
“巫真一定能感应到我们对祂的敬爱,祂不会抛弃我们的”
人们七嘴八舌。
蛇老很感动,语气更咽“你们对巫真不离不弃,巫真对你们也必将不离不弃我可以告诉大家,巫真对你们的崇信并非不理不睬,祂只是沉睡了,在上古洪荒大战中耗费了太多的神力,需要沉睡。我们对巫真的崇信,是对他仁慈的最好回报,让祂早日从沉睡中苏醒”
人们高声问“蛇老,应该怎么做,你就告诉我们吧。”
蛇老道“过去,我们一直在向巫真奉献我们的虔诚,却没有找到合适的路途,将我们的虔诚送达巫真身旁。前夜,巫真托梦给我,祂指引我方向,告诉我唤祂苏醒的方法,遵循巫真的指引,我拿到了邪神禹王的残灵。现在,巫真需要你们展示对祂的崇信,将祂从沉睡中唤醒,以此残灵,补其灵山”
人们轰然应诺,有八名女子穿锦衣、配环饰,围着高台翩翩起舞,余者跪倒在高台边,在蛇老的引领下颂念祝词“灵偃蹇兮皎服,灵连蜷兮既留,巫招弥兮除疾,子魂魄兮为雄”
又有人牵上猪、牛、羊、鸡,绑在高台四角。就见蛇老在高台上挥动蛇头拐杖,将四牲击杀,献祭之后,从四个角落招引出道道霞光,这些霞光纠缠交织着,构成一个窗棂般的图纹。
万骨摄生阵
不对,看上去像是万骨摄生阵,实际
上似是而非。
当年申斗克在会稽以南布设大阵被察觉,吴升曾听罗凌甫讲述过这座大阵的奥妙,其特点就是以生魂祭炼,杀气和血腥味极重,且规模宏大,阵法覆盖处,纵横可达数十里之广。
而眼前的图纹,虽说和万骨摄生阵布设的窗棂图案相同,但一则以四牲献祭,不见生人魂魄,二则规制精巧,只在高台之上,看上去和那座邪阵有很大的区别至少,在正邪分别上有着本质的不同。
窗棂图纹升起,笼罩高台,渐渐泛起虹光,如同天幕中开启一扇窗户。
窗户忽然打开,展现出其中的漆黑的虚空,虚空中探出一只大手,猛然抓向高台正中安放的禹王神像。
鼓声急促震响,女子们的舞动更加欢快,高台下人们的膜拜愈发虔诚,而台上的蛇老,则嘴唇颤抖,望着这只从窗棂中探出来的巨掌,涕泪横流。
吴升在隐蔽处也看得呆住了,他上一次在甬东大岛上看见的金莲奇景是虚空投影,而这一次,在这山洞之中,则亲眼目睹了真实的神灵显圣。
虽然只有一只巨掌,却绝非投影
因为这只巨掌抓向了禹王神像,将禹王神像捏在了掌中
“扑哧”声中,禹王神像被巨掌捏成碎屑,就听窗棂中传来一声狂暴而又不甘的喊叫声,听不清在说什么,却直接喊在神识上,震得吴升神识一阵颤动,气海世界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