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溪滩是片两山口之间的滩涂,由傩溪冲刷而成,也是周围数十里唯一能够修路的地段,卡在中傩寨和下傩寨之间。
左右山口直冲云霄,群山之中尽是悬崖峭壁,望之而森然。
山口前立着木桩、筑着道齐胸矮墙,独山部族兵守在墙后,呜哇乱叫。
阿牤古骑在牤牛上,掌中一根硕大的狼牙棒,不时高举右臂,向着傩溪对面大笑“阿傩寨主,若肯随我回去暖床,就让你把路修到下傩寨”
“那个丹师在什么地方快出来,不是会治病么我有孩儿犯了痔疮,快来吮之哈哈”
“凰飞龙,卖那么大气力帮忙,你是睡了阿傩吗”
“刀南蛇,你何时成了向庸人摇尾乞怜的猎狗”
每一次叫骂,都惹得独山部族兵一阵大笑,各种皮鼓敲得山响,一片喧嚣。
傩溪北面同样热闹,阿傩头上插着鸾翎,背着巨大的猎弓,站在一匹高大的四角牛背上,手指对岸,嘶声怒吼“杀了阿牤古夺回下傩寨救回亲族”
傩溪部众振臂高呼,跟在她的身后,从密林中大步而出,丈许长的粗壮竹矛如林之密,缀着鹰羽豹尾的旌旃似云之深。
她身旁的一头四角牛背上坐着冬笋上人,正仰头欣赏着阿傩的飒爽英资,呼应着阿傩的号召,喊得胡子乱颤。
老头多少年没这么兴奋过了,此刻犹如焕发了青春。
傩溪部能拿动兵刃的,全都出动了,从密林中涌出,上千人来到溪边,望着对面木桩矮墙后的敌人,发出一阵又一阵怒吼。
对面的独山部族兵起初被汹涌的人潮所震慑,他们只有五百人,面对两三倍于己的对手,谁又能心虚呢但沉默了片刻,忽然又迸发出乱哄哄的嘲笑声,因为傩溪部战士中有太多的老人、女人和孩子。
密集的人群、如云的长矛和旌旃,将傩溪北岸塞得满满当当,挡住了后面的密林。刀南蛇和凰飞龙都下意识回望密林,他们的部族精兵都藏在林中,此刻身边仅有五十名族中精壮相护。
接着,两位寨主又很快转过头来,和溪南岸的阿牤古对峙。
刀南蛇叫道“阿牤古,你破坏申丹师筑路大计,阻止申丹师南下治病救人,你是不关心独山部族人的身体安危,还是说当真与行刺神丹师的刺客有关”
阿牤古冷笑“族人的病患,自有上师诊治,用得着他来我百越部族中收揽人心至于行刺,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偏生你们就信了,愚蠢”
刀南蛇高声道“蛇老会诊治部民他只会诊治头人寨主,还要拿出珍贵的东西去换,他哪里关心过部民的生死”
凰飞龙大叫“对面独山部的兄弟,不要听信阿牤古的鬼话,他说蛇老会救治你们,但你们要仔细想想,他在蛇山占山十年,你们身边的父老兄弟、你们的女人孩子,蛇老有没有关心过不要为了这种人卖命,不值”
阿牤古道“诸越自有诸越的规矩,岂能让一个外人进来搅动人心你也不要想着凭一番口舌就能让我退走,我独山部守在这里,就是不令外人在我们的土地上指手画脚”
林中传出牛角声,阿傩足尖轻点牛首,催动脚下四角牛出动,当先涉入傩溪之中。她高高伫立在牛背上的身姿就是最好的指路明灯,她向着傩溪对岸指去的手臂,则是进攻的方向。傩溪部民紧紧跟上,如潮水般涉过又浅又窄的溪流,登上了对岸的滩涂,密集的压了过去。
木桩和矮墙后,立刻飞出一片箭矢后石头,带着呼啸的凌厉劲风扎了下来,冲入傩溪部的密集大阵中。
一面面木排高高举起,一团团兵刃舞动的光影卷动,将大部分箭矢飞石挡住,少数箭矢飞石从空隙中钻入人群,收割着傩溪部民的生命。
越过滩涂,有一段二十余丈长的斜坡,挖着几道深堑、插着高低不等的尖桩。傩溪部前方打头阵的族兵奋勇向前,后方跟进的妇孺老幼则扛着土袋填平深堑,以斧镰将尖桩削平。
冲到矮墙近前,双方前列的战士各自施展术法,独山部擅蛇,有的放出毒蛇,吐着芯子游动出来,有的借蛇上身,双手为牙、双腿为身,本人化作大小毒蛇,还有的炼制成蟒蛇法器,法器喷吐毒烟、化成卷索,打向攻来的傩溪族战士。
傩溪部战士同样有自己的拿手本事,他们取出蛊筒,从里面放出豢养的毒蜂,毒蜂向着独山部卷去,顿时蛰得十余名独山部战士满地打滚。
阿牤古早有准备,向后倒转卷成弓形,念诵咒语间,身体泛起光华,一条数丈长的巨蛇虚影自体内浮出,在虚空中凝聚实形,向着毒蜂群喷出五彩火焰。
这正是太一巫道第四境神巫境的外化手段,能够凝聚实形,说明阿牤古在神巫境的修行上已到了具现的地步。
阿傩在牛背上同样放出自己的神巫外化,是一只巨大的毒蜂,翅膀张开有丈许大小,看上去十分骇人。但这毒蜂却是虚影,尚未到凝实的地步,和阿牤古的巨蛇斗了两合,便呈不支之像。
刀南蛇和凰飞龙各自幻化出自己的神巫,刀南蛇同样是巫蛇,却不以毒见长,而是形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