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不幸罹难后,陛下龙体日益不宁,此事,在场诸位皆知,无须我多言。公主倚仗宠信,借陛下病衰不能自理,欺上瞒下排除异己,勾结外臣暗中养势。种种所谓陛下之意,不过是她自己一家之言及至数日之前,昭德皇后遗骨见世,陛下和皇后鹣鲽情深,悲恸程度可想而知。我等急切盼见陛下之面,不过是出于臣下当有的关切之心,公主却是如何做的那日裴二在紫云宫外,不许我等停留,我不过是发问一声,他如何对我,诸位有目共睹,跋扈骄横,目中无人他二人若不是心里有鬼,为何如此行事” 随他这一番痛心疾首的讲述,充满嘈杂的大殿寂静了下去。 在此之前,朝堂里慢慢早就有了关于圣人是否要立公主为皇太女的揣测,只是碍于皇帝长久以来的积威,加上战事的压力,并无人胆敢公开议论此事。直到最近几个月,随着捷报传来,群臣松了口气,渐又重新关注起了此事。 但谁也没想到,张哲此刻竟如此公然非难公主和驸马,这是公开作对的姿态表示。在一阵短暂的沉寂过后,大殿里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争吵。一方赞同张哲,站出来的,都是些一把胡子、头发花白的有着几分资历的大臣。另一方则据理力争,称公主辅政,是出于皇帝之意,且一直以来,公主治国有方处事公正,有目共睹,斥张哲妖言惑众,别有居心。这些拥戴公主的,多为少壮官员。 还有一些人,闭口不言,只退在一旁默默观望,并不敢参与。 “我敢如此论断,自有证据”于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之际,张哲又大声喊道。 “陛下早已目盲,不可视物” 殿内霎时又转为无声,人人目中露出惊诧之色。 一个太医一路弯腰走了进来,擦着额面上的冷汗,向着四周低声证道“张侍中此言不虚。早在惠怀皇太子遇难之时,陛下便罹患眼疾,至今不愈,一应日常之事,皆需人照应。这几日,因昭德皇后一事,陛下更是一直昏迷不醒” “试问,陛下目不能视物,还如何掌控中枢公主刻意隐瞒此事,不许我等亲近陛下,难道还不能明证,陛下实已早被公主和裴二欺瞒控制。我等是圣朝之臣,陛下之臣,而非公主之臣,更不是他裴萧元之臣陛下可曾对天下下诏,封公主以摄政之号不曾陛下可曾对天下下诏,称裴固和神虎军当年无罪不曾既如此,满朝衮衮诸公,为何要受制于此二人,将他二人赝言奉为圭臬,唯唯诺诺,而不解救陛下于危难之间” 在大臣的一片哗然声里,张哲面红耳赤,慷慨陈词。 殿中再次归于沉寂。片刻后,一人问道“倘若此事果然是真,我等大臣,该当如何行事” 张哲神情转为肃然,朝向一道身着紫袍金腰带的影,恭声道“王宰相在此。论德高望重,满朝恐再无人能与老宰相比肩者。此事,不妨听他之言。” 众人望去。方才始终闭目静立如若老僧入定的王彰缓缓睁开了眼,说道“既为人臣,当尽臣道。蒙僚臣信赖,我便说上两句。自圣人受制以来,我日夜焦心,到了今日,已是事关圣朝根基安危,故不得不发声。一朝一国,以何为大” “回老宰相,自是以国体为大。”张哲应道。 王彰点头“自惠怀皇太子去后,圣朝国体缺失,根基不宁,这才给了一些心怀叵测之人以可趁之机。为今之计,当立刻推举出一位太子,我等再去紫云宫解救陛下,还我圣朝以一片清朗明空,则所有魑魅魉魍自然消散,再无兴风作浪之可能。” 他话音落下,满殿无声。再片刻,又一人试探问“以王宰之见,太子当立何人” “自古,立官长以为官,非立官以为官长。同理,立太子,乃是出于天下,非立天下而立太子也。我心里有一人,他自小聪慧过人,通晓世务,更曾受过诸多大儒教导,极受明帝宠爱。若以他为太子,何愁圣朝今日不稳将来不绍” “请王宰明示。”周围人纷纷道。 “此人便是当今太皇太后之嫡曾孙,明帝之嫡孙。当年他出长安时,年方不过十六,如今正当英壮,我以为,他为太子,再适合不过。” “李延”一个名叫赵进的谏议大夫一时失控,惊呼出声。 “陛下怎可能容许他回来继承大统荒唐” 他也是方才支持公主和张哲争吵的人,随他一声惊讶质问,大殿里又起了一阵议论声,许多人跟着点头,面露不以为然之色。 王彰再次微微阖目,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曾入他耳眼。立他近旁的张哲转头,望向殿门的方向。 伴着一阵沉重的步履和极具威慑之力的盔甲刀剑相撞的杂声,殿门外突然现出两列全副武装的禁军士兵,杀气腾腾。方才停在百官之后的卢景臣手按刀柄,盯着赵进一步步地走了上来“赵大夫,你方才讲甚我不曾听清,你再讲一遍” 赵进心惊。迟疑不定之时,被身后另个平日和他交好的人一把拽了回去,那人满脸带笑地作揖“他方才胡言乱语而已,我等自然以王宰相马首是瞻。” 赵进低头不再言语,卢景臣这才止步,眯眼扫过大殿里那一片方才和他一道发声争论的人,冷冷道“韩克让已伏诛,宫阃内外,皆在我手。有谁还不赞同王宰相的,站出来细说” 倘若说,方才还有人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一回事的话,此刻,见图穷匕见,无不领悟。 “倘赞成,便往奏章上留名,随王宰一道去往紫云宫向陛下请愿,迎皇太孙回归” 一人托着一面金平脱盘上殿,盘中盛着一本奏章,另外笔墨、印泥俱全,逐一来到群臣面前。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