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
“七月十三白天,他去城南果园探望旧户。夜,和公主一道,照朕吩咐,不叫人盯梢,过程留白无妨。接下来的盂兰盆夜呢为何也是留白难不成又是公主和他在一起了”
“不止这一次此前便有多次了,你没有给朕看好,送来都是留白你半夜将朕扰起,朕还道你有了什么大事,就是为了叫朕看这个”
皇帝的语气听去虽然还算平淡,但质问之意,也是显而易见。
“李延行踪隐秘,如地虫藏身,隐匿头尾,找不到也就算了,朕不怪。裴萧元呢他可是个大活人每天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走动的。到底是裴家子太过狡猾,还是你袁值无能养那么多人,叫你盯个人,你都办不好事”
袁值遭皇帝训斥,神色暗含几分惭意,下跪请罪“陛下责备的是,是奴无能。只是裴萧元也确实善于匿踪。听闻他少年刚从军的时候,最早是在斥候营里摸爬滚打的,想必便是那时习得的脱身之术,非一般人能够应对。加上奴怕被他察觉万一泄露了身份,不敢叫人靠得太近,故几次跟丢,辜负陛下信任。”
皇帝视线落到案头烛火上,眉头微皱,慢慢道“盂兰盆夜,整个大半夜,他不知所踪,将近天明才回寺。他会去哪里,做了何事有无可能,就是去了东市或是西市那里是个和人见面谋事的好地方。”
袁值自知失职,地上起来后,低头以对。
皇帝出神片刻,忽然又问“今夜这边动静如何”
“今夜有司各司其职,各处忙而不乱。公主回归之事,陛下也尽管放心,老阿爷和宗正那边已经准备周全,奴也在全力听用。只不过,奴这里另有一事,方才斗胆惊扰陛下安眠,也是为了此事。”
“何事”
“奴方才收到手下人的通报。裴家子今夜原本随韩克让在朱雀台。戌时末,众人散后,他不走,独自出营,往北走去。而在陛下今夜大驾抵达之后不久,约戌时一刻,他曾下山,和一名满面须髥的面生人碰头,对方不是此行随驾之人,也不知是何来历。那人与他短暂见面过后,沿青龙河北去,入了一片野树林,随后消失不见。手下人疑心他是要和那人再次碰面,故一路跟随。没想到”
袁值顿了一下,“没想到公主也跟了上来,好像也是去找他的。手下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暂时退回,将事禀到奴这里”
随着袁值讲述,皇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抄起案上他方翻过的册子,啪一声,投掷于地。
袁值一惊,望向皇帝,听他含怒道“你上当了”
“他去见的人,姓何名晋,是裴冀派来苍山,叫他代替向朕谢恩的”
袁值怔了一怔。
他本也是极聪明的人,略一想,顿悟“莫非是裴萧元已觉察监视,今晚借何晋来的机会,故弄玄虚,想把奴的人引出来”
皇帝寒声道“你才明白”
袁值一时羞惭交加。
从裴萧元入京的第一夜,他将人接入皇宫夜见开始,便奉皇帝命,对其进行监视,尤其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不能遗漏。
并且,还有一点,绝不能叫他知道,此为皇帝授意。
然而执行起来,实际颇多艰难。袁值也有一种感觉,裴萧元应当已经知道他在受着监视了。倘若再令皇帝意图暴露,那么自己便真万死不辞。
苍山夏夜凉爽,行宫夜寝,体寒之人,甚至还需盖一薄被。然而此刻,他却热汗暗沁,急忙再次跪叩,乞罪“是奴无能,误了陛下大事,请陛下降罪”
出乎意料,皇帝竟未大发雷霆,反而淡淡道“也怨不得你。朕知你尽力了。是裴家子太过狡猾。”
皇帝的答复令袁值一时也猜不透他的所想。谢恩过后,他迟疑道“奴愚钝,请陛下明示,往后该当如何他既有所察觉,是否将人暂时撤去”
皇帝沉默,稍顷,冷冷地道“不撤。从前如何,往后也是如何。”
袁值飞快看了眼皇帝,见他目光阴冷,一凛,应是。
皇帝吩咐完,看一眼殿中玉漏,拂手“去看看,公主回了没”
“遵旨。”袁值领命退到殿门后,匆匆要出,撞见殿门口立着一人,正冷冷看着自己。
他一怔,反应过来,急忙后退了几步,下拜如仪“见过公主”
絮雨绕开袁值,快步转入。
皇帝仰面歪着身体,正闭目靠在榻上。他的眉头紧锁,两手揉着太阳穴,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来。
这步伐不含顾忌,是别人不敢走的,立刻知是谁人,睁眼,见真是女儿来了,起先心中一阵恼怒,坐直,正想责备她深夜又去找外男,突然看到女儿停在面前,低头看着地上一样东西,反应过来,打了个激灵,头也不痛了,忙伸手,将那本簿册捡了,顺手塞入袖中。
“给我”絮雨伸手讨要。
“什么给你”皇帝自然不给,转话,“这么晚了,说你又去找裴家小儿”
“给我”絮雨上去就掏皇帝衣袖。
皇帝慌忙躲闪呵斥“你这无礼的野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