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愤怒,却忽然感觉一阵反胃。
好像喉咙里塞进了虫子,肮脏地压住他的舌头,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扯了出来。
他可能在愤怒地尖叫。
但也可能没有,因为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所有声音都淹没在这一刻星舰的强大气流中。
星舰没有停留。
伴随着嗡鸣的响动,它往下坠落,停留在了审判广场的空地上。
这里刚好宽敞,足以充当缓冲带。
而现场的数百人,不约而同、用视线追随着它的一举一动,看到植被从地面扫开,草梗在天空中盘旋出痕迹,直至回旋,落在了停稳的星舰表面。
星辰号d281遍体鳞伤。
它对抗过虫族、被黑洞碾压,每一寸都显露出它的主人曾经遭受过什么。
很难想象,还有活物能在其中存活。
如果真的有,那它本身就是最大的奇迹,足以让人心生恐惧。
或许里面的人已经死了呢
又或许,这不过是又一次的玩笑,只是为了让他们面露恐惧、丑态毕露。
许久,星舰都没动静。
整个广场里,慢慢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有人在黑洞还能活下来”
“虫洞穿越时空,只是理论上的”
而弹幕上,也逐渐填满了字眼。
我不懂这些
但我只希望上校还活着
不管是惊异、恐惧,还是震撼失语,怀着某种期望。
郁诃统统不在乎。
他只是抬起头,目不转睛,屏住呼吸,看着那距离他极近的舱门。
“碰”
突然,气流挤压变形的门忽然一震,凹陷进去。
钢铁在力量下发出牙酸的响动声,嘎吱作响,几乎让人头皮发麻。
随后,门被拉开。
一双军靴率先出现在了视线里。
紧接着,是一张熟悉的、英俊桀骜的脸。
对方眉头微皱,眼角上扬。
眼底带着一丝散漫至极的困倦,本该削弱他的气场,却掩盖不了那双黑眸里森然的冷冽气压。
这些年,不是没有上校的模仿者。
可有的人,一旦出现在视线里,就会让人意识到
这就是他。
是上校。
居然真的、真的是他
这怎么可能
广场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嘴唇颤抖,不可置信,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上校看着众人。
他活动带着指套的手腕,指缝间带着乌血,嘴唇上有撕裂的伤痕。
好像是当年的旧伤。
它没有痊愈,似乎穿越了时空,唤醒了那些人脑海里模糊的记忆。
虽然只一个动作。
所有人都忽然意识到了一点
不对、不对
一个声音叫嚣着。
这伤口不是别人,正是皇室造成的
当年,分明是皇室将军队出卖给了虫族。
他将那些军人的性命作为求和的工具,面对求救信号无动于衷,也无视了边缘星球在虫族手下的悲鸣,甚至在当天召开舞会,只为了庆祝所谓的“和平峰会”。
皇帝脸色极差,胸膛剧烈起伏,愤恨地盯着眼前的人。
去死,去死
他分明已经成为了皇帝,甚至成功拿下了他所在的治安署,却依旧摆脱不了对方给他留下的耻辱。
有的人说再多的话,也比不上一个动作。
祂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皇帝那张虚伪至极、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假象就已然被血淋淋地撕开。
余光中,治安署署长仍然维持着下跪的动作,双手遮着脸,不想让曾经的精神领袖看到自己卑躬屈膝的面孔,好像忘了自己是谁养的狗,忽然知道什么叫做羞耻和尊严了。
这些年,他给的钱,让出的利益是白给的吗
那群巡查官,怎么敢露出那样怜悯的眼神。
研究院又怎么样,那群人仗着自己项目在手,居然敢在这时直视他的面孔,好像在研究他的反应
更可恨的是那些权势,纷纷闭了声,忘记是谁在庇护他们的所作所为。
皇帝再也无法忍受,胸口喷涌而出的怒火。
他捏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骨头嘎吱作响“你怎么还活着”
控制,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
有太多的公民正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不会被对方轻易激怒。
祂漫不经心,看了郁诃一眼“现实世界挺好,忽然就想活了。”
“”
这到底算是什么回答
虽然答了,却比无视更让人愤怒。
好像他妈的人可以随便去死,也可以想活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