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明白让那女仆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死去,才是对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虫子最深重的震慑。
夏洛蒂被处刑的当天,赛厌在亲王府邸的花园中见到了对方沉默静立的身影。
那天是个阴天,少年的双眸如同天上即将下起血雨般鲜红欲滴。
“赛厌。”
“嗯。”
“你说为什么有人即使伤害自己,也要忤逆我的命令呢”
天空下起雨来,站在淅淅沥沥雨幕中的幼年亲王如同金发被淋湿的小狗,他茫然地转身看向站在走廊下的好友。
“我明明是为她好,想保下她的啊。”
“如果她愿意接受我的安排,兄长不会多说些什么,为什么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奥托大人。”
“嗯说。”
赛厌深深呼出一口气,抬起银眸,与站在远处高高在上,拥有这世界上一切珍贵稀有的财宝,独独心灵荒僻而空无一物的亲王对视。
“您和夏洛蒂都清楚,只有她赴死,才能对她心中的信念赎罪,而且她如此举动也能警醒他人,您以后受到同样陷害的风险概率会因此降至最低”
对方一怔,随即升起怒火,像是骄傲被打碎一样咬牙道“可我又不需要我的安危跟个中年老仆人扯得上什么关系凭什么她确认自己死掉就一定能达成这种目的。”
金发的少年亲王双眸红如烈火,却在片刻之后,在雨幕中露出了快要碎掉一样的眼神。
他自认为自己十分讨厌夏洛蒂,却在每每被冒犯时只对她做出象征性的惩罚,那忠心耿耿的老仆人将小小一点的他一路精细地照顾着长大,奥托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潜意识地、对夏洛蒂生出的类似于家人的依恋。
只是在以往,主仆的身份差距将这份感情盖过去了而已。
也正因此,当他认为自己能护得住的人,永不会忤逆自己的人,却在他面前以最极端的方式,宁愿伤害自己也要走上“正确”道路的那一瞬间
奥托感受到了强烈的、自尊被摧毁的挫败感,以及无能为力的怒火。
那至今是让他铭记到如今的事,成为了他说得上是心理阴影的,“禁忌”的存在。
赛厌清楚当年那件事对他造成的影响,所以当小芙快要崩溃,而奥托又临在失控边缘时,他不介意用撕开好友伤疤的方式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他是被爱着的,他其实是会爱人的,只是不太懂如何去爱人
所以当再一次、与十几年前一样,小芙以相似的方式要拒绝他的好意、亦或者是爱意,用对他而言最能摧毁他骄傲的方式要与他一刀两断时,奥托仿佛回到了让他感到茫然的幼年时代的那一天。
“我不明白,赛厌。”
酒馆内,与小芙分手后的第三天,本对酒精过敏的奥托此时却像是要死掉一般醉醺醺地倒在酒吧柜台,金发软趴趴伏在手臂上,如同做梦一样对他模糊地说道,“我那么喜欢小芙,是想和她永远在一起的,为什么最后她即使那样做也要和我分手。”
“我明明是爱着她的啊。”
“奥托。”
“嗯”
赛厌叹了一口气,平静地将酒杯里剩下的酒泼到烂醉的奥托身上,将他浇得一怔,瞪大茫然的红眸看过来,如同被雨淋湿的狼狈小狗一样。
“不要自我感动了,我从十几年前就想说,你自以为的好意对他人来说反而会成为压力。”
“夏洛蒂即使你当年保下她,她也会因愧疚而无法继续正常生活下去的,你知道帝国的意志就是她的意志,如此对帝国忠心耿耿的自己,却与叛国扯上关系,那本来就是让她痛苦万分的事。”
“可是。”
“至于小芙,就更不用说了,你和她本来是能好好正常交往下去的,都是你自己得寸进尺的缘故,给她自认为珍贵的爱意,却不懂好坏不知节制,最后将她逼成这样。”
“清醒一些吧,奥托。”他说。
“从自大里清醒过来,好好学学怎么去爱人,这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
夏芙在与奥托的第二天便回到了弗洛森庄园。
然后第三天,令她惊喜的是,伊莱先生回来了
与奥托谈恋爱的这段时间,她犹如陷入了一场恍恍惚惚的梦境,虽然做了很多疯狂和成人该做的事,可现在从里面挣脱出来,面对伊莱先生,她好像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快快乐乐什么事都不懂的笨蛋女孩子了。
好好粘着伊莱先生撒了顿娇后,夏芙像条受尽委屈的小尾巴一样可怜巴巴地跟在他身边不离左右,到了晚上睡觉时,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再次睡到一起。
在伊莱身边,她感到难得的安心,睡得很快又很香,然而伊莱却在半夜被她的动作扰乱醒了。
凌晨三点,身穿整洁睡衣的银发青年淡淡垂眸,看着少女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掌陷入沉思。
“嘿嘿嘿好好捏。”
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伊莱面无表情地听见她嘴里在嘟嘟囔囔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