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映白说,“没有。”
言月一颗心这才安静落回了肚子里,忽然又自己刚才那句话好像说的太急迫了弄得,倒好像是她在迫不及待地找着和许映白单独相处的空间似的,于是又不好意思了起来。
约莫开了二十分钟,到了地方,是一处预约制私人餐厅,位于栎城西。
言月以前来过这个商圈,倒是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僻静、远离纷扰的去处,餐厅占地面积很大,似乎是主打的苏菜。服务人员无论男女模样都很周正,穿着传统服装,大厅安安静静,只听到外头庭院的流水声,有客人到,便很快有引领员领着他们去单独包间。
“你也喜欢吃苏菜么”言月想起自己上次对他说过自己喜欢吃苏菜,但是一时间又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她说的这句话。她实在是再也不愿意也不敢自作多情了。
许映白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多少情绪,“都一样。”
言月垂下睫,没再多说。
他看向她,直接地说,“你爱吃。”
言月心里陡然亮堂起来,她发现,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好像都有放在心里。
她有些羞涩地扬起脸,朝他甜甜的笑,“谢谢,不过我没关系的,我不挑食。”
两人在包间落座,这是这件餐厅最好的包间。
竹窗边便是庭院,流水潺潺,清新的花香传来,竹林上空悬挂着一轮刚出头的弯月。
有专人奏乐,弹的琵琶曲高山流水,言月侧耳一听,水平很高。
菜肴一道道端上。
对面男人腰杆笔直,坐姿端正,言月记得,从他还是个少年时,似乎就是如此,从来都是仪态端严的。握筷和用餐姿势,一举一动,都清正而优美,挑不出任何毛病。
便连吃哪道菜,也都差不多是平均的。
言月越发紧张,她不想在许映白面前丢脸,而且中午被舍友投喂太多,现在她肚子其实完全不饿。
“不喜欢这里的菜”许映白注意到了。
“没有。”言月小声说,“只是,我看你好像不太爱吃不然,下次还是挑你喜欢的口味吧。”
许映白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看着她。
“我说过。”他说,“吃什么,对我来说都一样。”
许家长辈是这样教育他的,他从小就被教育远离,无论是口腹之欲,还是其余。
许明川回国后,见到的已经是这样一个冰冷淡漠的少年。
许明川是许家的异类,唯一一个不赞同这样教育方式的人。
“映白,有是件好事。”许明川说,“失控,才是人至乐的来源。”
无论在俗世眼里,许明川的事业有多成功。在许映白眼里,许明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从他还是个少年,他冷眼旁观一切。
许映白只花了两年半时间就读完了本科,从y学院硕士毕业后,最早接手是许家在海外产业的法律业务,飞快为自己积攒起了资本和声望。一年前他回国,许家在国内的产业更为庞大复杂,如今,许映白已经接管了绝大部分在栎城的业务,他还很年轻,是许家这辈子弟里最年轻的一个。
和温文尔雅的许明川不同。他冰冷,锐利,处事风格像一把薄而寒冷的刀,许明川几乎已经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公司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许映白。
十几岁时,许映白去过一次明泰寺。许明川去参拜,虔诚地求斋,许映白随他一起去了,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淡淡注视着求神拜佛的父亲。在为那个抛弃了他的女人祈福。
嗔痴贪,是佛教内的三毒。
每年,无数人来这里祈求、求人解消困惑。
他站在俗世边,一尘不染,冷眼旁观众生在欲海里翻腾。他从来只信自己。
“这样不会很难受么”言月低着头,忽然很轻地问。
她的瞳孔很清亮,凝着他,认真地说,“是不是因为还没有尝过喜欢的味道,才这么觉得”
她喜欢品尝各种食物,也觉得,人从食物里得到的快乐,是一个人幸福的重要来源。
男人黑眸看过来,微微眯起,显得更为狭长幽深。
尝过,就会知道
“要是怕难吃,我可以先替你尝。”她贴心又乖巧地说,“再告诉你是什么味道。”
乐人收起琵琶离开,包间只剩下两人。
已经剥开的山竹果肉,晶莹剔透,盛放在精致的盘子里。
半晌,他说,“好。”
声音也是清越而平稳的。
随即,他用湿毛巾擦干净手,拿起一颗山竹。许映白的手很好看,做什么都好看,年少时提笔,即使做着这样的事情时也一样。言月迷迷糊糊想,他好像还会画画,这双修长有力的手,似乎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之后,言月脑子轰的一下。
她肚子其实已经饱了,对这这双手,却不由自主,像是受到了蛊惑,心甘情愿张嘴。
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