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贾茂跟着官差同贾赦一同上京之后, 王熙凤就极少出门了。贾赦和贾茂都不在家,又是牵扯上反对朝廷之事,又有亲近人家下狱之事, 一时之间大家人心惶惶, 家中的气氛冷凝下来。
王熙凤见到贾琏, 皱了皱眉,道, “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这么几天,总不会是茂哥儿的消息。”
贾琏道, “没什么事我就不能过来了家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主事的人, 咱们又何必这么僵持着, 正经把现在这关口过了才是。”
王熙凤不咸不淡的写着账本, 道,“怎么过事儿在这儿摆着, 上头想收拾, 大家一道儿吃牢饭, 上头若是不想,就这么继续过着呗。”
贾琏怒声道,“那是你公公, 还有你儿子”
王熙凤将手里的笔放下,把手里的账本丢在贾琏怀里,道, “若不是茂哥儿主动要去, 你觉得我坐的住你还不如一个孩子现在你要我做什么呢我娘家早完了,也没有任何助力。左不过在家里做点账目,看能不能给孩子们留点东西”
贾琏拿好那账本,翻阅起来, 脸上红白交加,王熙凤嘲讽道,“你倒是说得热闹,也不知做了什么有用的事空在那里上蹿下跳,还不如去替老爷在老太太墓前做点孝顺样子出来,当今以孝为重,从前东府就是在这上头完蛋的,样子做足了上头念着这点,少牵扯一些也是好事。咱们亲近的人家,倒的倒,散的散,下剩这几家。几个妹妹嫁的都是当今的心腹人家,若真有消息,也不必咱们求上门就能有了,便是不愿帮忙,日后我们有个三长两短,为了名声也会照拂孩子们几分。这一二年坏事的人家,急着上下打点的又有哪个得了好了”
贾琏道,“那还有一个林姑父,是从前太上皇的人。”
王熙凤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自太上皇中风,林姑父就递了辞呈,只是一直没批下来罢了。如今从前太上皇的人,但凡有点事儿的,谁家得了好林姑父能独善其身,一来林家确乎没什么能让人抓住的把柄,二来,林姑父暗地里是不是投了当今还两说呢你能站在这没被拉去流放,不也是因为递了投名状”
贾琏闻言卸了气,想了想,又道,“若按你这么说,咱们家就不该被牵扯上。”
王熙凤冷笑一声,道,“二房还有个娘娘在宫里,还得了个皇子。这位要真和太上皇当初一般,行事全看投不投靠,宝玉都不会被京兆尹抓去,更枉论还牵连上我们便是太上皇和咱们老国公爷那么亲厚,义忠亲王坏事,老爷也连降了几级,更别说这一位了。或者说,你觉得你在当今跟前比国公爷在太上皇跟前还体面之前我们一房查家里吓人和家里人的那些事儿,难不成是为了忠君爱国不成不过是看二房不顺眼借题发挥罢了。难不成就真没一点问题旁的不说,咱们这位老爷当初为了几把扇子,都折腾成什么样了,好容易才抹过去。要我说,咱们一个个儿的也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往日里还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呢,这会子哪有不多踩几脚的道理。正经别给他们多找点由头算账才是。”
贾琏闻言愈发焦躁起来,在屋里踱步半饷,这才道,“你说得对,好歹把样子做足了。咱们家这几年联姻的都是当今的人,如今宫里还有个娘娘,这事儿是宝玉起的,她必然不会坐视不管,便是最差的结果,我们也有个四妹妹在太后跟前有些体面,好歹能把咱们撇开几分。京中也只能拖四妹妹多看看消息了。这一二年夏日里暑气重,今年更是有些旱了,我既要替老爷在老太太墓前尽孝,若是又大喇喇的做善事,不免叫人说我们投机。”
王熙凤挑眉看他,到底相处多年,性子互相都十分了解,王熙凤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一声,道,“你要我去做这个事莫不是要让我出钱罢。”不待贾琏说话,又道,“别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想过了,最坏也不过在牢里受苦受累,然后哪天撑不住死了,一席草席裹了拖到雪地里丢了就是了。我是能接受的,别把这事儿全然推我身上。打点是要钱,但是我的东西都要留给孩子,不会给这府里其他任何人花。”
贾琏用手指着王熙凤,见王熙凤面不改色、油盐不进,这才一甩手,拿起刚刚王熙凤丢在他身上的相册,放到小几上,指着道,“府里公中的钱你比我还清楚,你自己看着支取拿去用就是,我必然不会多说什么。”
王熙凤接过来,头也不抬,道,“嗯,下个月正好七月了,又是个毒月,巧儿生日前后总有一两日不好,倒也算一个由头。”
贾琏气结,道,“原来你早就想好了,既然如此,又何必与我掰扯这么些。”
王熙凤道,“这话好笑,我原也没和你说这些,是你莫名进来,要主意,我不过给了你一个主意,你自己不愿意去做,要我去做这个吃螃蟹的人。到头来倒是怪我有了主意却不主动做”
贾琏张了张嘴,又闭上,道,“罢了,我不与你争辩。你爱如何就如何。”说完便甩手出了屋子,屋里只留下不敢言语的几个妾室,和面无表情的王熙凤。
待得贾琏走了,王熙凤抬头道,“顺儿,你到庙里去的多,这事儿我交给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