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把姿态摆足了, 便闭嘴不说话了,自有看了账册怒火滔天的贾赦冲锋陷阵。
贾赦听了王熙凤的话儿,细细翻了翻那账册, 越看却是笑起来, 撇了王夫人一眼,把账本摔到贾政身上, 冷笑道,“我倒不知道老二现在这么厉害了,你一个五品官儿,儿子娶亲都能和王爷皇子比肩了,往年你媳妇管家的时候,给家里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你自己不知道花了多少的钱你不知道你养清客也是花的公中的钱, 这也罢了。宝玉是咱们家的孩子,又有母亲说要贴补,我也不便说什么,知道你素来不管庶务, 便是看不懂账,数字总该是认得的。往年你们一房如何铺张, 我看在娘娘的份上都忍了, 琏儿和琏儿媳妇从前置办了多少铺面,好些还是用的琏儿他娘从前的嫁妆和琏儿媳妇的嫁妆贴的。你也好意思再用他们这些孩子的钱还是说, 还要母亲为你收尾不成”
贾政丢了大脸, 面上青青白白,还不待说话, 贾母便怒道,“这又不是政儿弄的,你自己还好意思说别人, 把自己关在园子里东一个小老婆,西一个小老婆,旧年买个妾就花了几千两,又把气撒你弟弟身上做什么不过是借着说他来指责我罢”
这帽子扣的可算不小,众人都唬得跪下了。这时贾政略略翻了翻薛家记的单子,面上表情变换,贾赦从他手里夺过账册,膝行两步奉到贾母跟前,道,“老太太疼爱一弟一房,我也不是今儿才知道,我已是这把岁数了,老太太喜欢宝玉,便是把梯己都留给他,也不是我们做儿子的能插手的,只是老太太,前儿琏儿还来和我说,宫里的夏太监又来找府上借了两千两。老太太,我们大房还有几个孩子呢,总要吃饭不是”说着又指了指跪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王熙凤,道,“琏儿媳妇平日里如何孝顺老太太,老太太也知道,若不是实在没法子了,她今儿把这事儿摆出来做什么。”
贾母也没接过那账本子,贾母虽说沉迷享受,并不操心家事,但毕竟人老成精,又是和贾代善年少走过来的,见识自不是一般人可比,哪里不知道贾家的账目其实并不好看。王熙凤早在三春办嫁妆的时候便没向她隐瞒贾家的经济状况,修了园子之后,若不是有王熙凤和贾琏置办的产业,只怕早几年便入不敷出了。三春的嫁妆,惜春的大半是从前宁国府跟着送来的,迎春和探春的则是在修园子之前,王熙凤便禀明了贾母事先留了出来的,便是从公中留了钱,王熙凤也在贾母的私库里搬了不少东西。黛玉成婚那一次,贾母为了能给黛玉多陪送一些嫁妆,又给几个姑娘小爷们分了几次,贾母的库房里如今虽说还有不少东西,真算起来其实也不多了,若是为了宝玉的婚事,把这事儿了了拿出来,那贾母手里正经真只有几件摆件了。
如今孝道为重,贾母拿着孝道拿捏了儿子这许多年,自然知道这东西在自己手里握着,儿孙有所图谋才会尽心尽力的孝顺,连以仁孝过天著称的当今尚且疑似对太上皇有动手的嫌疑,更别提自己家这些人儿。
贾政这时才仿佛刚刚反应过来,立时跳起来指着王夫人骂道,“你吃斋念佛许多年,就是吃出来这么个模样老太太疼爱儿孙,原是老太太的慈爱,我们做儿孙的不知奉养孝顺,却还惦记着老太太出钱宝玉哪里配得这么些东西史家大姑娘配了宝玉,原是那孽障高攀,便是多给些聘礼也使得,但是这么个规格,你也不怕折了他们的寿数”
说着也膝行几步到贾母身前,泣道,“母亲在三丫头出门子之前便给他们这些孩子送了许多东西,我们再如何不能再用老太太出钱。还请母亲收回成命。”
贾母知他是被落了脸面,却也是真心孝顺,叹道,“那你道如何这些东西都装点好了,再拆了送回薛家去咱们家可丢不起这样的脸面,日后又让宝玉和宝玉媳妇如何在府里做人呢”
贾政咬咬牙,道,“我们这一房自己想法子填补上就是了。”
贾赦险些冷笑出声,见贾母面带悲色,知道自己说话向来不得贾母喜欢,忙遮掩下来,省得叫贾母又发作起自己来。
贾母道,“你就那么点私房,拿出来了还能有多少呢便是把这七千两补了,聘金还没定下。聘金又从哪里出呢聘礼就花了这许多,聘金若是少了,也叫人笑话。”
贾政丢了脸面,只惦记着赶紧把这事儿翻了篇儿,忙道,“我们夫妻一人自有办法,老太太不用担心,老太太为我们操了这么多年的心,我们无颜再让老太太操劳了。”
贾母听得贾政情真意切,这个儿子自小便最好颜面,便是自己还要给,也是要推辞几番,并不能成什么事儿,便道,“罢了,既然你下定了主意,我也不多嘴了,宝玉的婚事在公中便有五千两,凤丫头,”说着看向王熙凤,“这是之前我就和你确认过的,总没有这个都不给宝玉的道理。”
王熙凤点点头,如今两房没有分家,按理公中确实要出宝玉的结婚花费,她自然没有必要在这儿上头叫贾母不痛快,也给自己留话柄。
贾母道,“之前我就说了,宝玉的婚事我要贴补,”说着止住贾政要说话的动作,道,“一丫头、三丫头、四丫头出门子的时候我也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