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探春如何打算的, 虽早已有去西海沿子的打算,却在江晏的调令下来才与贾府众人说起, 迎春和楚昀在江南, 探春要去西海沿子也不甚为奇,家中终究只有宝玉为着姊妹分离哭了一场。
彼时邢岫烟已是嫁去了贾家,邢家精穷, 连女儿的月钱也要分出一半去花,竟是叫邢岫烟去典当棉衣过活。邢岫烟的嫁妆是王熙凤拿着薛家的聘礼, 又再贴补了一些才像了个样子,叫人津津乐道的倒是贾家大观园栊翠庵中带发修行的女尼妙玉着丫头婆子送来了一箱子东西,只说是与邢岫烟添妆之用。
众人见了不由纳罕, 贾府上下本就念叨着妙玉不似一个出家人, 从前宝玉生日亦是送了帖子,如今竟然还走动送礼。
邢岫烟家里并无住所,在外头飘摇不定的, 她为人极好, 贾家上下都喜欢她, 便是在贾家出的门子,正有旧日姐妹们前来想陪,黛玉见了东西不由笑道,“妙玉本就是那样一个人, 你们难道今儿才知道即送了这些东西, 便是看得上邢姑娘,若是旁人还不能得了。她既没把自己当出家人, 你们又何必把她往红尘外头赶。”说着又对邢岫烟道,“我出门子的时候妙玉也送了我一些东西,我也收下了, 你大可不必想这么多。”
黛玉素来是姐妹中最为通透的,旁人或是事不关己不在意,或是一笑置之,只帮着邢岫烟打开箱笼,往嫁妆单子上头记。
打开来倒是叫人吃了一惊,绫罗绸缎、金玉顽器、珠翠宝石,俱是成双成对放着,皆是上好的成色,便是贾家也找不出来几件来。
纵使邢岫烟自持和妙玉有半师之谊,又是端庄持重的性子,不免也有些不安起来,起身道,“便是从前好过,倒也不能拿这样贵重的东西。”
邢岫烟家贫,众人皆知,她从来不祈不求,与人世毫无争患,众人也高看她一着,从前他见她平白发了横财,依旧不为所动,越发高看她了。
王熙凤知道邢岫烟为人如此,必然不愿受旁人的施舍,便是再和妙玉有旧也是不肯的,立时要拿去退了。便上前忙拉着邢岫烟,道,“我瞧着你竟是别去,你原比我们和她处得长久一些,比我们更知道她的性子,她既然送了来,就不会收了回去,你又何必叫她不痛快,大家都为难。”
邢岫烟道,“原不该是我的东西,自不应该拿。”
王熙凤笑道,“你这么个人儿,怎的今儿脑子却是转不过来。咱们之间,送东西有来有往的,我们今儿送了你,你日后难道就不和我们走动了便是妙玉今儿送了你这么些东西,日后你还礼回去便是了,有来有往的才是正道,没得客气这些,倒叫人说你不记旧情了。”
众人亦劝道,“二嫂子这话说的不错,这些对妙玉来说是俗物,哪里比得上你们之间的感情珍重,没白得伤了她的心。”
邢岫烟半饷才道,“罢了,只是这么重的礼,到底我要亲去谢了她才好。”
众人劝不住,王熙凤方道,“就叫她自去和妙玉说话就是了。”
邢岫烟去了栊翠庵一趟,终究是收下了这份厚礼。邢夫人对邢岫烟不过是脸面之情,并非真心疼爱,但顾及自己的颜面,倒也风风光光办了一场把人嫁了过去。
自邢岫烟过去了,王熙凤索性把和薛家参上一份子的事儿托给了她,邢岫烟倒也办的尽心尽力。薛家二房现今大富,家世根基皆属上层,薛蝌又相貌堂堂,竟是比薛蟠更与宝钗似亲兄弟一般。二人虽说盲婚哑嫁,婚后倒也极相宜。薛家二房并探春江晏、柳湘莲宝琴在婚后没多久,便接了调令一道儿去了西海沿子,众多姐妹一时之间却是分离各处。唯有当初在园子里的诗作陪伴。
又过了两个月,王熙凤身上的孝服脱了,又开始积极应酬起来,首要一件事便是在杨太太的牵线之下认识了安阳郡主。
贾府从前因宝玉的缘故,和忠顺王爷一脉并无什么往来,便是那一点子往来,也是僵得很。王熙凤印象里,忠顺王爷素来便是个不问世事,连朝堂都极少上的逍遥王爷,平生唯爱听曲听戏,家中养的极好的戏班子,与宝玉有旧的蒋玉菡,也就是琪官便是其中的翘楚。说到琪官,王熙凤便翻了个白眼,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戏子之流不过玩意儿,便是再有志气再有什么不得了之处,到底也是戏子。时年戏子地位极低,可谓是随人作贱。宝玉在家里把贾家自己养的这些个小戏子捧得不知天高地厚,最后也保不住他们,竟然还能为了蒋玉菡去得罪忠顺王爷,真真是胆大包天,偏得罪了又不知咬紧牙关不出卖了人,倒是叫琪官左右不是人。
这琪官倒是难得一个有骨气的,王熙凤对他不愿意在这个行当里被人糟蹋一辈子,自想立下一份家业是瞧得上的,只是如今这样的世道,正如从前的尤二姐,但凡有一次失了脚,这辈子也难以能逃的去,从前蒋玉菡如何与宝玉交好的换了汗巾子其中的含义略想想哪里看不出来。更别提蒋玉菡极为有名,便是年岁大了嗓子不行了,忠顺王爷不爱他,外头也自有许多惦记的人,哪里能得了清净王熙凤依稀记得,前世的时候贾家败了,袭人倒是在抄家之前便被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