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哇国虽得胜, 却也知道本国不过海国,地界小,兵力并不很多, 若是天朝有意动兵,亦是讨不了好,倒也没有十分托大,只是有南安郡王俘虏在手,倒也多了几分谈判的筹码。
待得消息传到京中, 爪哇国除了金银珠宝绸缎等物, 旁的便是求一个和亲公主,这是示好之意,如今朝中并未多余的功夫投到西海沿子,且不过一个女子, 和将士出征相比,算得上是极为划算了。
新帝憋着一股子气,爪哇国不过一介小国,皇帝自然不会舍得自己的妹妹女儿等嫁过去,且于自己名声也有碍, 若是自己点了哪家微末宗室或是大臣之女,又未免招人闲话,思及是南安郡王兵败受俘, 局势才如此被动, 新帝便下令, 叫南安郡王府出一位公主。
南安太妃和南安郡王妃得了令, 便忙不迭的寻摸起姑娘们来。南安郡王府自然有郡主,还有两位,乃是现任南安郡王的幼妹和长女。南安郡王府只有南安郡王一个男丁, 南安郡王妃如今还没有儿子,王府里自然希望能早日把南安郡王换回来。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南安太妃舍不得儿子受苦,却也舍不得女儿嫁到那些蛮夷之地去。南安郡王妃如今唯有一女,且也年纪尚小,自然也舍不得。婆媳二人又盼着南安郡王能早日回来,一合计,皇家历朝历代选和亲公主,也多是从宗室或者大臣,甚至宫女中选中赐予封号。如今朝堂上不过是要一个名额,自己家也找一个姑娘去,给那家一些好处也就是了。
因着如今朝野上下都盯着,南岸郡王府便是想用家生子或是买一个平民家的女儿去也是不得成的,皇帝有话,和亲公主必不能辱没了天朝气度,如今时间又急,小门小户的姑娘家礼仪便不过关,无法,便在一些渐渐落魄了的官宦人家里寻摸。
贾家听到消息,贾母倒也无可无不可,家中姑娘们到年纪的都已议亲,唯有惜春还在,只是惜春年纪还未及笄,方才十三,虽说要勉强也使得,只是王熙凤闻言啐了一口,和贾琏商议一番,最终由贾赦放出话去,虽说荣宁二府早已分族,只是此事乃是在贾敬去世后,贾敬生前和贾赦兄弟情分还是好,如今惜春虽早已过继了过来,却也不忘生养之恩,荣国府厚道,还是准她以亲女身份服孝,孝期三年,如今还没出孝呢虽说也不差几个月了,只是实是赶不及和亲送亲的时间的。何况不比前世的探春,名义上不过是五品官的庶女,惜春过继前过继后都是将军嫡女,也不是南安郡王府能轻易胁迫的。
惜春虽对宁国府恨不得完全撇清关系,只是她也是读了许多书在腹内,王熙凤等人也没瞒着她们外头的事儿,她自然明白如今的形势。心中知道王熙凤等人也是为了自己好,感念自己还有几个人真心关心爱护自己,便也没说什么,依势换了素服,又拿了几本经书来抄。贾家这话放出去,亲近的几家知道他们是未雨绸缪保姑娘,倒也十分理解,有几家家中有差不多年岁的姑娘的,见了贾家如此,亦是想了些门路依法炮制一番,生怕被南安郡王府上找上门看姑娘。并不大了解究竟的人家,也夸荣国府为人厚道,还念着旧情,便是贾赦这混不吝的货也被夸了几句顾念手足、孝悌典范。
贾赦本是被贾琏王熙凤和自己的宝贝孙子贾茂赶鸭子上架说的这些话,本来并不乐意,如今见被人如此肉麻的夸赞,不免也心中满意,还不待贾琏再去好说歹说,贾赦自己便编出来一些自己和贾敬从前如何亲密、惜春如何孝顺等话,只听得知情人等嘴角抽搐。王熙凤和贾琏对视一眼,见对自己这一房名声并无坏处,也丢开手随他去了。
南安郡王府舍不得自己家的姑娘,旁人家又有几家舍得自己金贵养大的姑娘去受这个罪呢也不过几家攀附富贵的人家上赶着罢了,只是这样的人家,姑娘们又少有能拿得出手的。
这日王熙凤便听宝玉在同探春抱怨,“偌大一个国家,这么多男儿,个个都说是好的,却到了要以女子之身前去受苦的地步,也不知谁家的姑娘如此命苦,竟要去受这等罪过。偏一帮酸儒还道什么大义,真叫人替他们脸红。”
探春却是神色恍惚,自从朝中议定要选和亲公主之后,她便整日惴惴不安,难以安睡,总觉得和自己息息相关,午夜梦回之际,又梦到南安太妃到了自己府上,认了自己送去和亲,那爪哇国地处偏僻,又无教化,语言不通。爪哇国国王虽说忌惮天朝,却只把自己当作战利品,并不如何尊重,且年岁也不小,儿子都快比自己大了。虽说不似迎春那般直接被打死了去,自己虽性情坚毅,日子亦是十分难过。梦里的痛苦太过真实,直把探春吓得醒了过来。白日到了王夫人房中请安,却听王夫人和贾政谈及,若不是探春已有婚约,如此国家大义之事,兴许府里还能有个为国尽忠的机会。听得探春后背发凉,手里悄悄拨弄着江晏去平安州之前送过来的比目鱼玉佩,权当没听见。如今听宝玉说着,笑容也十分勉强。
见了王熙凤来,探春忙起身问道,“二嫂子怎么来了。”
王熙凤笑道,“二妹妹明儿归省,我过来看着人打扫缀锦楼。”
探春道,“这些事,嫂子吩咐一声,我领着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