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言语质朴, 不必如何算计便有许多趣话儿叫众人笑起来,末了便道要罚酒。
刘姥姥便念着手脚粗笨,又喝醉了酒, 唯恐失手打了这瓷杯,倒不如拿了木头的杯取了来, 也不怕掉了地儿了。
闻言鸳鸯笑道,“我们这儿可都是成套的, 若要, 姥姥便要喝了一套才成呢。”
王熙凤知道刘姥姥这话儿不过是趣话取笑儿, 并非真当回事儿, 若是真将那十几套喝上一遍,总是不成的,老太太们也不答应。便笑道,“不如把我们大姐儿的碗儿拿来罢”
众人便是一笑,湘云在一旁取笑道, “好可怜的大姐儿,妈妈连个多的木碗儿都拿不出来呢凤姐姐这样, 日后可如何给大姐儿送嫁妆呢。”
王熙凤指着她道,“我们大姐早着呢倒是你, 这一二年便得预备了”
湘云被如此一说,便是面红耳赤起来, 忙到贾母身边,道, “老太太瞧瞧, 凤姐姐欺负我。”
众人又是一笑,鸳鸯对刘姥姥道,“姥姥既要木杯, 我们那里倒是有套黄杨木根整抠的十个套杯,我给姥姥拿来试试可好”
说着,便叫珊瑚端上来那黄杨木杯子,一见便是提前便备好了。那黄杨套杯一连十个,挨次大小分下来,那大的足似个小盆子,第十个极小的还有手里的杯子两个大,雕镂奇绝,一色山水树木人物,并有草字以及图印,极为精致。
刘姥姥见了那套杯子,忙道,“这个不敢。好姑娘,饶了我罢。”
众人知道他上了年纪的人禁不起,忙道,“不过头一杯罢了,万不可一套下来。”
王熙凤却是略有不乐,前世自己和鸳鸯一道儿拿着刘姥姥取乐,原是自己不知事儿,也不知道刘姥姥待人至诚方才如今,今儿自己已是百般叮嘱,却也免不了刘姥姥被人取笑。,不待贾母等人劝阻,却是接了半杯酒在自己杯中,连声道,“罢了罢了,姥姥是积年的老人了,哪里经得,竟是我替姥姥喝了半杯罢。”
王熙凤素来爱说笑,在姐妹之间也十分殷勤,只是这殷勤却鲜有在旁人跟前露出一丝半点的,是以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喝闭了酒,众人又在攒盒里自己爱吃得我玩意儿。今世因着王熙凤用了十分心思,又蠲免了一些不必要的花费,如今席面上倒是没有茄鲞这等奢靡却也无甚滋味儿的玩意儿,只是剩下的东西也叫刘姥姥惊奇不已。
吃了酒,贾母便要带着刘姥姥往栊翠庵去,王熙凤虽感叹妙玉下场凄惨,到底不喜妙玉之目无下尘,便道,“咱们才吃了酒不好打搅菩萨们,虽说妙玉师父的茶甚好,到底咱们吃了酒肉上门,却是误了,又劳烦她费心烹茶,倒是不好,远远瞧上一着也就罢了。”王熙凤依稀记得,妙玉对宝玉颇有几分旖旎心思,只是到底没摆在明面儿上罢了。妙玉身在空门,心却在红尘,按理来说却是不像个样子。王熙凤秉持着季家所托,倒是对她素来敬重。只是虽可怜其年纪轻轻却不得不入了空门,俗家父母又是早逝,到底不太亲近,反倒是黛玉等人与她甚好。
贾母细细一思量,她倒是知道妙玉的品性,虽然料定自己上门,妙玉无有不殷勤待客的,只是刘姥姥一介村妇,却不见得能得其青眼。贾母是良善之人,也深感刘姥姥之用心,思来想去,却也不舍刘姥姥受其冷眼,便道,“罢了罢了,在外头看过一着便罢了,竟是别扰了她的清修。”
说罢不过在外头看过一着,却是没有到栊翠庵里去。妙玉虽说是贾家下帖子请来的,到底脾性颇为不凡,从前贾母也不甚在意,如今听闻妙玉与季家有亲,却也不好如何打搅。如此也少了一桩事儿。
热热闹闹好一通,这日才罢了。次日,刘姥姥却来见王熙凤,道,“明日一早定要家去了。虽住了两三天,日子不多,却是把古往今来没见过的,没吃过的,没听见过的,都经历了。难得老太太和姑奶奶并那些小姐们,连各房里的姑娘们,都这样怜贫惜老照看我。我这一回去后没别的报答,惟有请些高香天天给你们念佛,保佑你们长命百岁的,就算我的心了。”
王熙凤忙道,“姥姥万不可如此。姥姥的好处我们竟是知道的,哪里需要姥姥如此。”又道,“我知道你们农户庄稼人每日里十分繁忙,倒是不好意思留姥姥,只是前儿求了姥姥一场,姥姥既答应了我,少不得求姥姥费费心。”
巧姐虽是王熙凤身体壮时所生,因着王熙凤素来忧虑过多,加之生大姐儿之时虽不比前世那般劳心劳力,到底每日为着贾府日后可能吵架之事儿忧心,挣扎着生下了巧姐儿,虽说比着前世的五病三灾略微好一些,到底常常生病,叫王熙凤忧心不已,因着先前听闻宁国府诸事儿,虽不至于鞠躬尽瘁,到底也有几分忧心忡忡。
说着便请了刘姥姥到大姐儿床前,对刘姥姥道吗,“到底是你们有年纪的人经历的多。倒是有一事儿要请姥姥留个主意儿。我家大姐儿生到现在,还没个名字,你就给他起个名字。一则借借你的寿,二则你们是庄家人,不怕你恼,到底贫苦些,你贫苦人起个名字,只怕压的住他。”
刘姥姥细细思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