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怕惊了两个孕妇的胎, 又加之几个姑娘并贾宝玉这个凤凰蛋现今都住在梨香院里。是以贾珠的情况并没有如何传过来。
只是哪怕梨香院地处偏远,也能听得见外头沸反盈天的架势。李纨担心丈夫,偏又被贾母等人勒令养胎, 便总央着王熙凤打发人去打听情况。贾母下令不得把消息传过来扰了他们, 王熙凤虽有能力打听了来,但是见李纨的模样唯恐她受了惊吓出个好歹来自己负责不起,横竖贾母等人放了话, 她只拿这话搪塞李纨。
因着王熙凤和贾琏拉扯贾家男丁一事在, 且又听闻要置办祭田一事, 贾家现在宗室子弟里多是记得他们两口子好的。王熙凤虽搪塞着李纨, 府里的情况倒是门清儿,正是因此愈发不敢叫李纨知道了。
原来自贾珠被抬了回来,贾家忙请了好几位好脉息的太医来,其中便有和贾家极为相熟的王有仁王太医, 便是平儿回来之时撞见的那一位。王有仁确乎是有能为的, 只这一回略一看便道自己医术不佳,只开了几剂方子,请贾家去请如今太医院的正堂王君效老太医。王老太医因着这些日子太上皇身体不佳,极少出来诸多世家诊脉,贾家又请了几位太医,如张太医鲍太医等, 皆是更不如王太医。贾家一咬牙,便叫贾赦贾政亲拿着帖子到王老太医家请人。
正巧这些日子太上皇身子骨好了些,王老太医得以回家歇息, 王老太医倒是医者仁心,也不推辞,还没到家便被贾赦贾政请了来。这时贾珠已是有些大不好了, 王老太医到了贾府一瞧,便道,“我开几剂方子略试一试,只听天由命了。”
贾家诸人将王老太医请到后头开方去,后宅的女眷们也是求神拜佛起来。
王老太医确乎是极有能为的,两剂药下去虽没大好,到底不如何凶险了。好容易熬得贾珠清醒了些,乡试的榜却是放了。贾家虽这些日子忙于贾珠的病,到底贾政还是打发了几个人去守榜。
贾珠这次的名次比之前两次考试虽是进了许多名,但是仍旧名落孙山。贾家本就因着贾珠这一病闹得极大,偏又没中,贾政不知贾珠也不过是拿药吊着表上略好了些,里子却仍旧亏空着,见贾珠醒了便骂道,“我原还道你出息了,没想到尽是敷衍我的。现在又在这做个这么个样子每年废了多少功夫精力进去,没考中还做这个做派叫府里上上下下都操心,不忠不孝的东西尽是浪费了我一腔心血,白瞎了这些好药好书好饭。”看了看围在贾珠身边伺候的莺莺燕燕,又骂道,“一天到晚心思尽是放在这上头,还说读书呢,我若是你早早羞死了”
贾赦在一旁见他越说越重,便道,“老二你这话差不多得了,珠哥儿好歹还是考了功名的,你从前也没读出个好歹的,倒有脸在儿子面前充大瓣蒜儿。你那屋里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你倒也喜欢得紧,都要生第二个了,你也好意思训人呢。珠哥儿病成这样不也是你吓出来的,等好了什么话说不得,在这当头说这些”
贾政到底自诩读书人,不比贾赦混不吝,吵架自是吵不过贾赦的,被贾赦一通抢白便甩手出去了。贾赦朝他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转头对贾珠道,“别理你爹,想想你媳妇,连儿子都没抱上呢。你舍得一病丢了你爹就说说气话,没大事,一切等病好了再说。”
贾珠本就是个老实人,这一二年本就苦闷于考不中,偏又是读了死书的,很是尊崇儒家孝悌之道,又没考中加之被贾政骂了不孝,虽有贾赦宽慰了几句,到底存了心事,倒是又昏昏沉沉发起热来。
此事叫贾母知道了,难得把贾政叫过来训了一顿,王夫人不敢如何和贾政吵,她也知道贾珠心思重,当下越发不放心了,只打发人带了东西到贾珠院里亲自日日照顾。
王熙凤和李纨关系寻常,她又因着有孕后精神渐短,不用心之下便只想着要瞒着,倒是没想过李纨久不得消息越发焦急起来。她身边的红蕖虽不甚聪明,倒是比之另一个翠柳要机灵些,又有一腔忠心。且她本也是贾珠的通房,也怕贾珠有个好歹自己后半辈子无靠,王熙凤等人也不大管其他人的下人。红蕖便是去找了宝玉房里的大丫头,有个叫可人的本就是荣庆堂的丫头,求着可人替她打探消息。
可人和红蕖也是熟悉的,她便是那种有青云志的丫头,也是动了被贾母赏给小爷做姨娘的念头的,自觉也是懂得红蕖的心情,便应了此事,只道,“你也知道老太太的话,我虽可去帮你打听,只是若是叫主子们知道了,我却是不敢认的。”
红蕖道,“必不把你供出来。”
可人本就对府里小爷们的事颇为上心,又加之她是贾母的丫头,有许多人讨好,何况贾府下人的嘴本就是筛子似的,不到半日便知了前因后果,告诉了红蕖。
红蕖听闻贾珠本还有些好转,被贾政一骂又凶险了去,便是急慌慌的告诉了李纨。
李纨这些日子里本就想得多,被这一刺激不出意外便发作了起来。
其时已是掌灯时分,王熙凤刚换了衣服洗了脸,正躺在床上打算早早睡了,便是得了李纨房里的消息。
王熙凤捧着肚子,坐起来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