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无人回答。
那些禁军的脸隐藏在兜鍪之下,火把的光在他们脸上投下莫测的阴影。
“陛下,您何必再多问呢”禁军的领头人说话了,燕焜昱听出是郑瑄和的声音,“德不配为怎可为君”
“你放肆”燕焜昱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立嫡立长,燕国上下,还有谁比我更正统,能越过我去”
他怒吼着,是困兽死前最后的挣扎“郑瑄和,你郑氏是想要被满门抄斩吗”
郑瑄和静静看着他,燕焜昱的眉眼间与老燕王有六分相似,燕王一脉,不知道是不是天性使然,所有人都狠辣无情,他们眼里没有君臣情谊,只有自身的利益,一旦受到一点侵犯,便会不择手段地回击。
所有人都说郑氏煊赫,说郑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谁又看见了这些荣耀下的血泪有些族人确实不无辜,但也有不少族人被诬陷、被下狱、被迫委曲求全也难以保全性命,就连他们嫡枝这一脉,不还折损了一个观棋吗观棋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了,活着的只能是燕轻歌。
“郑氏在您手里,迟早会与满门抄斩没有任何区别。”郑瑄和说,“我只是为郑氏寻一条真正的活路而已。”
他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燕王如今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任何波动。他只觉得疲惫,争权夺利的路,实在是太难走,也走得太累了。
禁军统领带人包围皇宫,逼得帝王素手无策,听起来是一件很可笑、甚至近乎于天方夜谭的事情,但此时,就这样发生了。
“您到底是燕国皇室的血脉,我给您留一个体面。”郑瑄和叹道,“您自行了断吧。”
“你放肆”燕焜昱怒吼着,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就算宋兰亭站在你这边,可他是文官你别忘了,还有一半的兵权在祁氏”
“我确实是文官。”忽而禁军从中间分开,披着斗篷的宋兰亭从后面慢慢地走出来,他身后有两个人架着一个人丢到了殿前,“但我不是傻子。”
燕焜昱僵住了,那是他派去监视宋兰亭的人,那个人明明是个好手,潜伏武艺高强,最擅长辨别人的情绪,怎么会被发现
跟在宋兰亭身后的王晏如面上端着神色,内心却是一片无奈。
她之前来时内心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帮上忙,关心则乱之下,在掌院面前说漏了嘴,但掌院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的说辞,她就觉得有点不对了。掌院与乌子虚做了这么久的师徒,听说乌子虚还在秋狝时昏迷过一段时间,如果掌院那样都不知道乌子虚是男是女未免有些过于离谱,但正是这么离谱的行为,反而让她意识到,掌院想抓的人,就在附近。
所以她干脆就顺着掌院的话演了下去,两人演得极其夸张,也终于揪出了暗处的人。毕竟无论是谁听说治疫的功臣与王氏的嫡长子全是女子这件事,都会觉得震惊吧
想要潜伏在他人身边,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有大的情绪波动,一旦有波动,就会生出破绽,掌院抓这人抓了这么久,甚至给她传信让她来帮忙演戏,她不知道那人在哪儿,所以从收到信开始,连燕溪知都骗过去了。
若是燕焜昱派过来的人见过他们师徒相处的日常,就知道在徒弟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以掌院的性格只会担心,哪会苛责甚至生气
她后面说的话其实全是真的,只是越是真的,听起来就越像离谱的谎言,掌院的院子里早就进行了清场,除了他们两人和那个偷听者,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今天的对话。
王晏如满眼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已经被处理过后才带到燕焜昱面前的人,想到燕溪知听说她帮着抓人这件事之后对她的调侃“晏如你有长进啊,都学会演戏了,掌院抓了那么久都没抓到的人,你一出马怎么就行”
她只觉得心累。
今天的事情闹到最后,她甚至开始怀疑起了她与阿英新年时的那一场交谈是否是她的错觉,毕竟掌院总不可能连自己的徒弟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吧毕竟掌院事后还夸她“反应机敏,懂得配合”。
那么乌子虚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
王晏如思索着,突然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大家最想的就是他平安。
希望上苍看在他救了那么多百姓的份上,让他顺利回来吧。
夜色之中,只有火把的光照亮这方天地。
宋兰亭的神色在夜色中有一种别样的肃杀,漓郡那边的线索断的太干净,他又不可能对一位皇帝严刑逼供,只能给燕焜昱施压,让他在惶恐担忧中,派出绝对信得过的人来监视他,而这种绝对信得过的人,必然知道内幕。
这个人确实不好抓,宋兰亭在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时,根本就不敢轻易出手。所以直到今天才抓到人。
但是审讯过后得出来的结果宋兰亭难以置信的同时,却又有种果然如此的预感。
是扶岚。
他相交多年的好友对他的徒弟出手,与燕焜昱合作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抓住他徒弟的好友璇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