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绪听她问的是这个,还只当她终究还是怕秦照误会,这才气急败坏找上自己的。
他唇角扯出一个略带得意的恶劣的笑“怎的你怕安王误会连这点信任”
是自从秦照娶了沈阅之后,他私下就再没称呼过秦照一声皇叔。
沈阅看见他这副嘴脸就心生厌烦,更没兴趣听他废话闲扯。
“我说了,今日不提我与安王的事。”于是,她再次打断他“既然太子殿下您这么闲,那也不要多管闲事,背后议论旁人夫妻之间的是非了。妾身这里刚好有一疑难,说出来请太子殿下予我解惑。”
她今日这态度十分奇怪,与以往都不一样。
秦绪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但若要问究竟哪里不对
他又说不出来,只是盯着沈阅的眼神渐渐就多了几分芥蒂。
沈阅已经无心理会他是何态度,她只顾兀自说下去
“多年以前,我便经常会重复做一个梦。”
“梦里我在十六岁这年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会得太子殿下青眼相看,选为太子妃。”
“可是后来,我替您尽心竭力打理东宫四年,您却在四年后登基为帝之后以一纸废后诏书打发了我。”
沈阅说出这番话时,除了唇角带着一丝鲜明自嘲的弧度之外,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无比平静。
她整个人冷静的
像是真的只是在讲述一个虚假的梦境里的故事。
可是从她说出柳皇后生辰宴上的事之后,她已然注意到秦绪骇然之后又变得闪躲的眼神。
紧跟着,对面那男人的整张面孔都僵硬起来。
她已然得到了心中想要证实的答案。
但她却并未停止,还在继续往下说
“我写字的习惯,用饭的习惯,都是极私密之事,唯有多年间同在一个屋檐下起居之人经过不断的观察揣摩才有可能掌握。”
“我起先也一直纳闷,如果我梦里的事都是对现实的预警,那么为什么很多事还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依照梦里的轨迹,我回荆州老家替外祖母守孝三年,是会在去年年初我生辰之前被外祖父勒令接回来的,因为他们要替我办一场隆重的及笄礼。”
“现实里,我虽是因为惧怕梦里的结局,不想回京,可最后促使我最终得以在荆州多留一年的原因却是因为去年年初太子殿下您自请南下巡视水利时一力要求带上了我外祖父。外祖父不在京城,家里其他人也不好过分勉强于我,这才叫我又在荆州多留了一年。”
“那个时候,您就是故意的对不对您不想叫我回来,不想叫我在京城的闺秀圈子和帝后面前过早的露脸”
“因为您不想重蹈我梦里的覆辙,您要从一开始就规避打压于我,好给您的好表妹留余地,这一次一步到位的推她上后位”
在梦里的那一世,她和秦绪虽是做了夫妻,但关系始终冷淡不亲厚的。
可即便是这样,该一同出席的场合也会一起去,共同赴宴无数次。
因为她在有外人出席的饭桌上绝不会碰那些腥气重的东西,所以秦绪才会深以为然,以为她是不吃海错河鲜这些的。
而她写字的习惯
她替他管着东宫的产业账目和人情往来四年,虽然会呈上他面前的东西一定会中规中矩的写小楷,可是四年时间,她为他做了太多的杂事,记账、誊礼单、走人情这些也足够她私下的习惯被他窥得个一一。
上回他提起她写字的习惯时,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但冬禧他们给找了个勉强也算能解释过去的理由,也便就此揭过。
可是这一回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辈子秦绪唯一一次有机会近距离看着她用膳就是三月选妃宴上那一回
那天,秦照把她带去了暖阁里坐着,双方面对面。
可那天她被带过去时宴席早就过半,桌上海货都已经撤了,压根也没碰上。
于是,今天秦绪突然提起她这个习惯时,她就鬼使神差的,突然想到了那个纠缠她多年的噩梦。
如果眼前的太子秦绪,就是从她那个噩梦里走出来的人,他的种种行事就严丝合缝,恰恰便是推动这现实与她梦境里发生错位的推手
沈阅的逻辑,清晰又缜密。
言语更是犀利。
可她并非质问,而是在一桩桩一件件的陈述事实
面前的秦绪,看着她的眼神也已经从初始短暂的慌乱无措变成了阴冷与愤怒。
暗沉之下,埋藏着四伏的杀机。
沈阅却仿佛毫无所察一般,无所畏惧的与他对视。
她最后一句话才是明明白白的质问“所以,我的那个梦,太子殿下也做过是吗也或者更加离奇一些您本就是经历过后又自那场梦境里走出来的”
真可笑啊
一个堂堂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在重活一世时首先想到并且不遗余力去做的
居然是怎么扫掉前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