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柳茗烟同被众人围绕的还有柳一夫人。
柳家大房的人倒是没来。
她母女一人都是眉欢眼笑, 十分受用的模样。
只柳茗烟的笑容更含蓄些,柳一夫人则要张狂许多。
虽然很多人看不上柳茗烟的出身,可如今婚事已成, 皇家又是以极高规格的仪典娶的她, 旁人不知贺太后在这其中起到的作用,就只会误以为是皇家真心接纳了这个儿媳,故而今日围着她们母女巴结之人众多。
那一方凉棚底下,里三层外三层的聚满了人。
众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是以
几乎是等沈阅都走到近前了, 才有人注意到她。
“安王妃安好。”
在场的, 如今已无人可以比拟她的身份。
沈阅施施然往凉棚底下走, 众人行礼请安之余就纷纷退散, 自觉的给她让出路来。
见到她,坐在最中间位置浅笑嫣然的柳茗烟就立刻表情一僵。
上回见面, 也就是在这个花园里, 沈阅差点把她生吞活剥的事还记忆犹新。
何况沈阅揭了她的短, 道出了她心中最为龌龊阴暗隐藏起来的东西
这些,都是她落在对方手里的把柄
柳茗烟端着茶盏的手, 手指不由的用力掐紧。
她如临大敌般望着沈阅,一时僵坐,并且忘了反应。
其他人, 都已经纷纷起身站在旁侧了。
沈阅稍等了片刻,见柳茗烟没有起身与她互相见礼的意思,就随便选了个座位坐了。
因为柳茗烟这太子妃之位本就是从沈阅手里抢的, 柳一夫人对沈阅便是十分的戒备不喜。
她面上假笑着轻道了句“安王妃姗姗来迟您坐的,是方才许夫人的位置。”
许夫人是鸿胪寺卿之妻。
鸿胪寺与礼部的职责相辅相成,故而两家人私下交情也格外好些。
许夫人可不敢与堂堂安王妃计较一个座位, 登时头皮一麻,还不等沈阅说什么就连忙赔笑脸“无妨无妨,就是坐着闲聊,谁坐不一样,要真论起座次来,妾身这身份又岂能与太子妃娘娘同席。”
原就是打圆场,给双方各自一个台阶下。
她话落,沈阅视线就移到柳一夫人身上“原来鸿胪寺比礼部更懂礼法尊卑呢。”
妇人们聚在一起,互别苗头言语讥讽的事情多了去,却多是争执些无伤大雅的琐事,谁也不会拎着人家在朝为官的家人说事。
这样是要树政敌的
柳一夫人立时冷了脸,刚要说话
沈阅已经挑起了眉梢再度开口“如今连太子殿下见我都要唤一声皇婶,太子妃与我相见,不起身,不回礼,我当她是小辈的,不与她一般见识。她辈分小,不识规矩礼数,姑且算她情有可原,柳一夫人你也不识原来是一脉相承,言传身教么”
柳一夫人脸色又是陡然一变。
柳茗烟也惊慌失措跟着她一起彻底白了脸面。
再下一刻
柳茗烟依旧无措的坐着,柳一夫人已经咬牙站起来见礼,又言不由衷的僵硬解释“妾身只是坐久了,腿脚酸麻,方才一时没能站起来,这才想着先缓缓再见礼。却不想安王妃年纪不大,架子倒是不小。”
虽然秦绪是君,秦照是臣,按理说秦绪这边身份更高,但却架不住秦照的辈分压他一头,又是个手握重兵的权臣
其实正常这种情况的礼尚往来,就该是柳茗烟起身,她俩互相见礼,全了彼此体面。
可柳茗烟是在和沈阅赌气,想的是凭什么她要站起来迎沈阅,所以故意装傻。
至于柳一夫人
她则是完全没把沈阅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放眼里,潜意识里也压根没把她往安王妃的身份地位上摆。
却不想,这丫头居然是个刺头,还把祸水都引到她公爹柳尚书身上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柳一夫人一颗心怦怦直跳,只想赶紧躲一躲,嘴上痛快完就立刻道“你们坐吧,我到附近走走舒活一下筋骨。”
然后就立刻溜之大吉。
她人一走,沈阅目光就又移到了柳茗烟身上。
柳茗烟如坐针毡,身子瞬间绷直。
方才沈阅又作践她了,可她就算现在站起来再见礼
沈阅不领情,尴尬丢脸的还是她。
于是,她就强忍着稳坐不动,一边借着饮茶低头掩饰情绪,一边声音很轻,温温柔柔的道“这眼见着都快开席,本宫还当安王妃今日是不会赏脸过来了。”
这软刀子下的
暗讽是沈阅托大,故意迟来,下她东宫的面子。
殊不知
沈阅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笑容瞬间慈爱起来“事关你们府上即将添人口这样的喜事,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是要前来道贺,就是我这人不大好热闹,这才晚来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