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酒楼一共层建筑, 一层是敞开热闹的堂食,二层是屏风隔开的半开放空间,层则是单独的包厢。
此时, 二楼屏风隔开的靠窗位置,一老汉正在慢条斯理地嚼花生豆,偶尔拎起酒盏张嘴灌下, 干瘦的面庞嘴边两撇胡子,随着嘴巴嚼动而上下晃悠。
同桌一年轻人苦笑着劝阻。
“夫子, 您不能吃花生豆, 您忘了, 先前御医嘱咐过您, 日后不可再吃花生豆,否则您又要犯风疹了。”
小老头闻言冷哼一声, 手里不停, 捡起一粒花生豆丢进嘴里, 不以为然道。
“净听那劳什子胡扯,老夫嚼了一辈子花生豆, 甚少出什么风疹,先前不过是一时湿热难耐, 竟叫那老头逮住说一通有的没的。”
年轻人无奈您先前没事那不是因为年少家贫吃不起花生豆吗
与此同时,覃煊等人聚餐完毕, 起身准备离开酒楼, 忠毅侯世子吊儿郎当买了单,几人一前一后从楼下来, 万家酒楼楼梯的位置安置在靠西面,两边是分列排布的屏风和窗户。
前头说过,小老头位置恰好在屏风与窗户阻隔处, 此时他正有一搭没一搭磕花生仁,又饮了大半壶酒,目光漫不经心扫过来,一眼瞧见正在下楼梯的覃煊等人。
眼睛瞬时眯起,脸色冷下来,嗓子眼闷出声冷笑,一把抓起桌子上花生仁。
“维生,瞧见街头的流浪乞儿了吗再展望这四周靡靡之景,为师再教你一个道理,朝廷若一味奉行附托者必达,守道者困悴,必慢主罔时,实为乱源,损政之道一也。”1
年轻人愣住,不懂老师为何突然这么说,待反应过来,神情流露无奈,老师这副狗脾气就是太过张扬,才被人抓住辫子,撸了身上御史大夫的职位。
小老头话音丝毫不收敛,不仅不收敛,反而故意提高嗓门,正从楼下来的覃煊等人当然听见了。
他们循着话音望向说话之人,待看见那个熟悉的干瘦老头,顿时觉得牙疼起来。
怎么碰见了这个老顽固
这个老头子算是寒门代表人物,桃李满天下,同时名满天下的还有他那臭粪坑般的烂脾气,这位可是惹急了连当今圣上都要跳脚痛骂一通的主儿。
也因着如此,朝廷中没多少人喜欢他,听闻他最近刚因为口出不逊被皇上罢黜了职位,不过一时震怒罢了,他们都习惯了,知晓皇上冷静下来后还会找个借口重新起复,说到这,这又是这位能人的一个传说。
这位能人年轻时脾气就不好,恰好撞上武将出身脾气同样很暴躁的当今圣上,每逢上书见劝阻不成便干脆破口大骂,圣上也是个炮仗脾气,一生气就直接罢黜他的位置,然后过段时间门冷静下来再重新起复,这位能人也半分不含糊,继续上任继续见缝插针地痛骂,再周而复始地被圣上怒极罢黜职位
他们可不想招惹上这样一位老顽固,闻言打算装作没听见,直接扭身离开。
谁料想,小老头满腔郁愤之下,直接抓住他们不放,尤其其中身世最为优越官职最高的覃煊。
“今上昏庸,世族当道,文武联姻,朝堂无异声,君不见魏时世家把持超纲,国土君不成君,臣不成臣,黎民百姓成贵族脚下泥,呜呼哀哉。”
边喝酒边唱念做打,如果不是跟前空无一物,恐怕还想披上戏子服现场来一段。
楼几人无不是世家出身,闻言勃然大怒,纷纷停住脚步,这个老不死的,又在妖言惑众。
楼上,陆今湘和张清芸杜舒兰吃饱喝足,人正在商讨接下来去哪里游玩。
陆今湘其实有些乏味,想早早回去休息。
近些日子孕吐反应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但是偶尔也会腰酸背疼,身上乏力,没什么胃口。
因而,想早早跟他们告辞。
这个时候,包厢被敲了敲,紧接着,若娟推门进来,面色看起来很奇怪。
“主子,下面骂起来了。”
陆今湘升起好奇,乏味困倦一扫而空,张清芸和杜舒兰同样很好奇。
“怎么回事谁跟谁骂起来了”
说完,又觉得不合适,可能只是两个陌生人对骂,若娟恐怕不认识他们。
谁料想,若娟还真认识,不仅认识,还十分熟悉。
“回主子,是咱家大公子,和忠毅侯世子。”
至于剩下那些人,她就不熟悉了,只熟悉一个忠毅侯世子。
这下,陆今湘愣住,眼睛微微睁大,显然分外猝不及防好一会儿,心情平复,表情变得十分微妙,她沉吟会儿,站起身,招呼道。
“走,咱们出去瞅瞅。”
几人走出房门,走到楼梯上方,这里已经围聚一部分人,都沉浸于听两方的唇枪舌战。
陆今湘随意扫了眼,大概瞧清楚两方形势,双方分别是以覃煊为首的青年公子,和一个干瘦老头,且干瘦老头以一敌五,说得是唾沫纷飞,须发皆张,丝毫不见颓势。
惊奇地仔细打量那老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