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山庄门口, 乌泱泱一大片人,却鸦雀无声。
陆今湘酣畅淋漓骂完, 拍拍手, 面上浮动嘲讽,斜着眼梢睨他。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日日规背的圣人言却被你当成了个摆设。”
书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整个人被骂懵了,他嘴唇翕动, 想要反驳什么,却又无处反驳,她这些话虽然犀利, 其中道理却不假,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圣贤书中经常这样教导他,他为何一时热血上头就把这些教导忘了呢。
其他人亦面面相觑, 对望哑言, 少时, 他们掩饰住脸上灼热,悄无声息后退一步,拉开了与马车的距离。
无法再继续逼诘,就像这位夫人所言, 除非他们愿意献出自己的前程兑换那位安公子的前程, 以身作则,否则他们有什么脸面逼迫别人。
但话又说回来, 他们凭什么这么做,他们又不是那位安公子的爹,就算是那位安公子的亲爹, 恐怕都不愿意为了这个儿子自毁前程。
因而,他们悄悄后退,眼看着不知不觉退出包围圈。
远处,忠毅侯世子瞠目结舌,半晌,他表情惊叹,伸出手掌想要拍身旁人肩膀,却被身旁人提前预知地躲过,他也不在意,转过脸脸上眼睛瞪老大。
“不得了,少夫人口才实在了得,依我看,少夫人这个辩论口才当个御史都绰绰有余。”
覃煊好笑,下意识回道“她整天东扯西扯,惯会将别人拉进自己的思维里,你未免太过抬举她。”
“那也是一种能力,反正在我看来,少夫人这席话比朝堂上那些只会引经据典的老掉牙御史更能让人信服。”
覃煊摇摇头,不以为然“她不过有几分狡辩之才,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哪里比得上饱读诗书的御史。”
“话不能这么说”
忠毅侯世子刚要反驳,陡然意识到什么,话音顿住,他扭过头,定定打量他,倏忽,面上笑容变为噫吁揶揄。
“你这个口吻,怎么满满一副自谦语气,好似在暗暗跟我炫耀拙荆不才的意思”
覃煊表情僵住,心下一瞬慌乱,面上却镇定沉稳,流露出不屑。
“你想多了,你忘了我有多厌恶这桩婚事,又怎么会袒护她甚至以她为傲。”
他唇角讥讽,神情冷淡,好似完全不将她放在心上。
忠毅侯世子凑近审视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当然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
他讪讪后退,眼神若有所思,再次瞭他一眼,唇边笑容捉摸不透。
无人敢再上前大放厥词,不约而同避开车马,事情尘埃落定。
陆今湘没再看失魂落魄的甄环仪,返回车厢,让祝苓毓放下车帘,吩咐车夫起驾。
车夫松口气,忙执起马鞭,吆喝马儿前行。
名贵骏马马蹄腾飞,身上毛发迎风舞动,随着“踢踏”声,车轱辘开始滚动,众人噫吁着准备散开,眼看马车就要疾速驶过,突然,旁边冲过来一道身影,直直地朝马儿行进的方向冲去。
祝苓毓正准备放下车帘,恰好看到这一幕,她瞳孔急剧扩张,尖叫出声。
“不要”
“吁”
车夫紧拽缰绳,马儿一声嘶鸣,马蹄高高抬起,又缓慢落下,眼看就要踩到扑过来的人影身上,众人惊愣间闭上眼不忍再看,倏忽一道月白身影闪过,一个晃神间,将女子从马蹄脚下救起,险险躲过马蹄,横拽到旁边。
“扑通”一声,女子被男子松开,扑倒在地,她表情惊恐,额角冷汗涔涔,显然也被方才的事情吓得不轻。
方才场景几乎发生在一瞬间,直至此时人被救下来,最坏的情景没有发生,众人方齐齐松口气,忍不住议论纷纷。
“吓我一跳,这位女子未免太过刚烈。”
“刚烈我看是极端才对,人家都没跟她计较,她却拼死想给人家泼污水。”
“真是没看出来,还好多亏了这位公子。”
正是嘈杂间,一道人声突然由远及近传来。
“环仪,环仪。”
随着叫喊声,一位俊秀公子冲过来,看见甄环仪这模样吓一跳,忙扑上前抱住她。
“环仪,你怎么样你哪里受伤了”
他突然抬头,怒目对向车上呆傻的祝苓毓。
“祝苓毓,你有什么不满只管朝我来,为何要针对环仪,是我自己不满这门婚事,就算你家不提出退亲,我也不会与你成亲。”
祝苓毓从惊吓中回过神,听到这些话,狼狈之余只觉好笑,巨大的伤怒侵袭全身,让她浑身都战栗起来。
她攥紧拳头,眼底控制不住浮现泪花,转而被她硬生生咽下。
“安邵,你真以为我会留恋这门婚事,甚至还为此针对你那位甄姑娘,可真是贻笑大方,你莫不是把你自己看得太重了,我早就不在意这件事,更不在意你,你在我这什么都不是,更不会在你们身上费一点心思,要不是你那位甄姑娘拦在车马前,我甚至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