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县丞精神亢奋, 但是神态萎靡,因为他昨晚上一夜未眠, 亲力亲为将猪圈打扫干净之后已经到半夜了。后半夜他躺在床上, 琢磨着明日该如何表现,想的这么多,能睡着才见鬼呢。
今儿早上鸡鸣时, 他便从床上一跃而起,又开始忙里忙外没个消停。
给猪喂食,他要掺和一脚。
清点饲料,他要掺和一脚。
给朝廷来的人讲解养猪场大小事, 他也要掺和一脚。
反正, 只要能摸得上边的, 杨县丞都卯足了劲冲在前面, 坚持只让自己出风头。杨县丞深知“用心”这件事情, 装是肯定装不出来的, 必须要身体力行,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再用心不过了, 这般, 那位朝廷来的大官才会对他唯以重任。
萧琰跟萧琮的身份, 也就吴老三、程铭等周律身边几个亲近之人才知晓,如杨县丞这些,都被蒙在鼓里,只知道对方身份贵重, 却不知究竟是谁。杨县丞猜测, 对方兴许是皇亲国戚,如若不然,绝不可能如此年纪便位高权重的。正因为有此猜测, 杨县丞如今才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努力表现。这片心固然是好的,可杨县丞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下午过后,杨县丞看着便格外的憔悴,外务司的小吏看他这样子都有些过意不去了,提醒说:“杨大人要不歇息一会儿吧”
“是啊,我们在昌平县可以留一个月,足够您这边讲清楚了,不必急于这一时。”
“这怎么行”杨县丞立马拒绝,义正言辞,“你们可是为朝廷做事的,我怎能耽误了你们你们早一日学会,就能早日造福于民。”
对面的人好意道:“可您的脸色看着委实憔悴,真的不必叫大夫吗”
“不必”杨县丞死撑着,“我身子骨好着呢,只是昨儿晚上打扫猪圈打扫的有些晚了,所以看着略有些差,不妨事的,今儿晚上我早些睡一下便可。”
杨县丞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旁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由着他四处忙活。
今儿上午六皇子已经来过,杨县丞处事得当,所以受到了一句褒扬,下午六皇子走后,他便越发兴奋了,一直没停歇。这状态看着不像是好的,只怕待会儿要出事。就连赵三晌也过来劝杨县丞悠着点了。
只可惜他说的那些话,在杨县丞听来却是别有用心,杨县丞趁着没人,暗暗教训他道:“别以为你说这些话就能动摇我的决心,若是被你得逞了,我这些年也就白活了。”
赵三晌无语:“大人若真这么想,权当我没说吧。”
杨县丞冷哼:“自然不会中了你的计,想要踩着我出头,也得看看我答应不答应”
他的年纪也大了,比不得赵三晌年轻力盛,能出风头的机会只有一次,他怎能不珍惜
杨县丞说的坚定,可他的身子骨摆在那儿,有些事情,实在不能强求。一下午过去,杨县丞已经感觉身体有些发虚,更严重的是,他开始耳鸣目眩。
眼下众人蹲在仓库里,杨县丞兴致勃勃地与那些小吏讲解完之后,正要起身,忽然之间起猛了,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向前栽去。
若不是赵三晌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人都得摔出个好歹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仓库里头瞬间乱作一团,连忙将杨县丞给抬了出去。养猪场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许久之后,才有大夫被请了过来。
大夫过来的时候,杨县丞已经醒了,只是晕过之后格外乏力,只能病殃殃地在床上躺着。
一通问诊,大夫摇了摇头,责怪道:“这位老爷年纪也不小了,你们怎么也不看着些,竟由着她胡闹这是头一回晕倒,我给开些药,你们让他吃完之后,卧床歇息五天即可,期间切不可劳累,更不可熬夜,饮食尽量清淡,若养不好,回头可是要落下病根的。”
杨县丞急了:“卧床可我这些日子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身子都成这样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先放一放”大夫看诊多年,最不喜的便是这些拿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的人,因此教训的时候也没有留下余地,“你要是不想晚年疾病缠身,只管忙去吧,回头出了事情可别怪老夫没提醒过你。”
大夫说完,拿出纸笔写下了药方,丢给赵三晌:“言尽于此,端看这位老爷如何取舍了。”
杨县丞欲哭无泪。他真想问问大夫,有没有什么神药能让他瞬间康复可没来得及问,大夫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了。
他要是卧床休息,怎么表现怎么拔得头筹怎么让朝廷那些大官记住他给他升迁最重要的是,他要是退下了,岂不任由赵三晌出风头这比剜了他的肉还要难受啊
杨县丞在床榻上捶胸顿足,赵三晌却客客气气地将大夫给送走,又把药方给了杨县丞身边的人,让他们去抓药熬药。不是他冷血不帮忙,实在是他一插手,杨县丞没准还会觉得药力有毒。
杨县丞终究还是顾忌着自己的身子。大夫离开之后,他曾试过起床办事,结果刚走两步头就眩晕的不行,吓得他连忙卧床。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