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要养,那就得事无巨细。
如今庄子里的牲口棚肯定不能用了,周律在附近的佃户里头请了一个熟通木工的手艺人,让他们帮忙重新修缮了一番牲畜槽。又将附近的池塘扩大了整整一倍,让这池子足以容纳两百只水牛。
山庄里头的佃户寻常见到的都是黄牛,骤然见到水牛,都稀罕极了,一个个得了空便过来看这些水牛在池塘里面打滚嬉闹。
虽然知道牛不怕水,但这么喜欢泡在水里头的牛,还是第一次见。关键是这些牛性情还温顺,偶尔有小娃娃爬到牛背上坐着,也不会被甩下来。
见了水牛从池塘里面打了几滚,身上粘了一层厚厚的泥巴,众人本想替它们清洗掉,却被周律拦住了。
这淤泥也是有讲究的,既可以防止阳光直射,又可以防止蚊虫,可不能直接把它给抠了。
众人第一次听闻这些细碎的养牛事项,不知究竟是真是假,但既然是周律说的,便都下意识地听从。
生活习性满足之后,便是喂食了。
水牛冬天喂干稻草,其余三季都喂青草,这山庄后面就是山,水草丰茂,青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经周律的手,不过几日,这些水牛的情况便已经稳定下来了,虽还没有彻底壮实起来,但精神却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倍。
因为有了成效,周律这些日子养病都养得美滋滋。
苏音见他高兴,自己也高兴。
嫁了人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高兴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儿,不过苏音除了高兴,还替周律担忧:“夫君,这水牛真的一直养活吗”
“养的活。长安城虽属北方,但这温泉山庄的气候得天独厚,必定能养的活。其实北方水牛虽不常见,却也是有的,陕南汉中一带留有不少水牛,下回若有机会,便带你去瞧瞧。”
苏音抿嘴一笑:“夫君也没去过,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周律枕着胳膊:“我从前虽是痴儿,却也被迫走南闯北,经历的那些事原先不懂,开窍之后便都豁然开朗了。”
苏音听来只觉得惊叹。脑疾痊愈之后,人还能有如此变化吗造物主可真是神奇。
周律又道:“不过我觉着,这都是沾了盈盈的福。若不然,怎会十多年浑浑噩噩,一朝救了你之后却忽然大好了可见你就是我命中的福星。”
周律说着,目光落在苏音身上,笑意点点。
苏音羞赧地垂下了头,心里却生出丝丝欢喜。
一句话说一遍或许不过心,但是说多了听的人便渐渐记在了脑海中。譬如现在,苏音便渐渐地相信周律能痊愈,多多少少与她有些关系。
世上哪有这么巧事情呢真这么巧,只能说明他们命中有缘分。
意识到这点之后,苏音心里才有了一点底气,起码她并不会给所有人带来不幸,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因为她而平安顺遂。
苏音的转变,莫说是两个丫鬟了,就连张三娘都感受到了。做衣裳的时候,张三娘还同菡萏闲聊,说道:“姑娘自从来了这儿之后,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拒霜抬起头,意味不明地问道:“那张妈妈觉得,姑娘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了”
张三娘一边绣着花,一边不过心地回道:“自然是变好,姑娘从前在府里瞧着阴沉沉的,也难怪老爷总说姑娘不讨喜,一直夸赞二姑娘。若是姑娘也多学学二姑娘,哪怕学不会,像她如今这样偶尔露出个笑模样来,也比从前惹人疼啊。”
拒霜“哦”了一声,音调拖得长长的,开始试探:“既然在这儿好,不如一直在这儿住下吧,张妈妈也跟着咱们起住下。”
张三娘立马停下了,脑子恢复清明:“这可不行,老爷还盼着咱们回去呢,昨儿就递了话问咱们怎么还没动静、要在这庄子上住到什么时候”
拒霜瞬间没了笑容。
呸,墙头草,说的再好听不过还是唯老爷是从。只怕她们在庄上的一举一动,这老婆子都跟老爷说了。亏她们当初离开伯府的时候,还把她带过来,亏大了,就该把她留下来看门的
张三娘见她们一个个不以为意,深为痛心。
回伯府有什么不好的府里多富贵啊,这温泉山庄再自在潇洒,也比不过建平伯府富丽堂皇。这两个小丫鬟知道点什么是非轻重都分不清,真是糊涂。
关键时候还得看她。
张三娘数着日子,他们家姑爷还有半个月就要入朝当官了,此处离皇城颇远,张三娘觉得最多半个月,姑爷便会搬回去。
为此,她甚至还信心满满地跟拒霜她们打了一个赌,谁输了就给后面喂猪。
拒霜欣然接受。
被她们打赌的周律正拉着苏音制作双皮奶。
前两日,他掏空了所有的积蓄,在东市附近租了一个铺面。这些钱大多是从建平伯那儿弄来的,反正周律厚脸皮,用完了也不觉得亏心。
苏音本想让他用自己的铺子,不过周律仅剩的那点自尊心让他没有伸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