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拎着鹿腿来到文物商店时,已经是两点半左右,因为已经临近散市儿,店里此时也没什么客人。
只有二喜在跟一个小伙急赤白脸的划价,颜沐泽跟张一眼俩小老头一人捧着一只搪瓷杯子缩在柜台后头小声聊着天。
“哎呦,您来啦,楚爷。”见楚恒进来,二喜连忙挥了下手打了声招呼,随即一脸不耐的对正跟他扯皮的那小伙道:“得,今儿算您运气好,我们楚爷来了,我没工夫跟您在这废话,五毛就五毛,钱您收好。”
他麻利儿的五毛钱塞进小伙手里,又将摆在柜台上的一对儿同治年的青花梅瓶拿起来搁到柜台,而后就屁颠颠从柜台后跑出来,去给楚恒泡茶。
得了钱的小伙看了楚恒一眼,就美滋滋的揣上钱从屋里出来。
“来啦。”
“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颜沐泽跟张一眼俩人也放下搪瓷杯子起身,见他一身酒味儿,张一眼笑问:“哟,喝完来的?”
“啊,在鸽子市喝的,就小赵他们哥几个开的那个卖羊汤的棚子。”楚恒慢悠悠的来到他俩身边坐下,眯着眼吐着酒气道:“你还真别说,小赵那小子的手艺还不错,羊汤煮的别有一番滋味,不比城里那些老字号差。”
“哦,您说他啊,人家也算得上是祖传的老手艺了,那肯定是差不了的。”颜沐泽递过去一根烟,跟他讲起了古:“他家煮羊杂碎这手艺,最早都能数到咸丰爷那时候了,我小的时候,小赵他爷爷就在灯市口那有个铺子,平时可没少照顾他们家生意,要不是后来小鬼子打了进来,他们家这羊汤馆儿估计都能开到现在。”
“怎么?鬼子不让开?这个他们也馆?”楚恒诧异道。
“那没有。”张一眼摇摇头,面带恨意的道:“我记着是因为小赵他爷爷骂了几句鬼子,就被那帮畜生砸了铺子,人也抓走毙了。”
“哎,这小鬼子属实可恨,害死了多少忠烈之士啊。”楚恒叹息了一声。
“行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不提了,省着糟心。”颜沐泽将账本递过来:“您瞧瞧这个吧,最近买卖不错,收上来几件好玩意儿。”
“哦?”
楚恒刚接过来准备瞧瞧,房门就被人推开,一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低着头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胳膊底下夹着一只布袋儿,里头装着一个长条物体。
“您喝杯茶水,醒醒酒。”二喜连忙把刚沏上的茶杯放到楚恒面前,快步走进柜台,对来人招呼道:“卖点什么?”
“您给看看这画能值多少钱。”男子垂着头压低声音,取下腋下的布袋解开,拿出一卷画搁在铺着绒布的柜上。
“绢画!”
二喜一看画轴上显露出的材质成色,就知道面前这绢本画年岁不小,没敢上手,赶紧对颜沐泽喊道:“师父,这得您来瞧瞧了。”
“好。”颜沐泽闻言就准备起身过去。
“我去吧。”楚恒却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站了起来,瞥了眼来卖画的男子,脸上的笑容里透着几分古怪。
很快,他来到二喜身侧,抬手搁在画卷上。
“您小心……”男子正要提醒他几句,可抬头一瞧他,顿时愣住,随即慌忙低下头,伸手去抓柜上的画卷欲走:“我不想卖了。”
“别急啊,来都来了,看看再说呗。”楚恒不客气的排掉他的手,徐徐展开面前的画卷。
“咦!”
看到画上的落款,他忍不住挑了下眉,随即连忙仔细端详起画作来。
这幅绢本画出自南宋著名画家梁楷,画的是一副钟馗像,画风简练,灵活写意,极为传神,将钟馗貌丑而威猛的特点展现的淋漓尽致,匆匆一望,竟让人心生畏意。
而且这幅画还传承有序,从宋到现在,密密麻麻的有着十多位来自各个时期的收藏者的印鉴跟落款,其中还不乏一些耳熟能详的人物。
“好东西!”楚恒眼珠子顿时就掉了进去,连忙把边上的马灯拿远了些,生怕一不小心毁了这幅珍品画作。
而卖花的那位男子却急的汗都出来了,低声喊道:“您……您这怎么还强买强卖啊?我不卖了还不行?”
楚恒低头看着画,根本不搭理。
二喜在一旁笑着解释道:“您别误会,我们这可不带强买强卖的,我们爷就是喜欢这东西,单纯的想瞜几眼,等他看完了,您要是不想卖,拿回去就是,来,您抽根烟歇歇,很快的。”
“我不抽。”男子推开他递来的烟,满眼急色的望着专注欣赏画作的楚恒,眉头皱了皱,索性一跺脚,转头就走。
“画不要了?老詹?”楚恒见此笑吟吟的抬起头,他打这货刚进来的时候就听出来是谁了,正是他打美院那边要过来的那位准大佬詹建俊。
被看破身份的詹建俊身形一僵,苦笑着转回身,拉下围在脸上的围巾跟口罩,眼神躲躲闪闪的看向楚恒,满心忐忑的道:“楚……楚领导,您怎么也在这啊。”
“我也喜欢古玩,这铺子是我一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