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却是四只极为雄壮的灵鹿并辔,牵引着一只铜色车驾,风风火火来到近前,显然也是修道人中不可多得的宝物。
车驾一停,当中跃下一个人来,元婴修为,青面紫髯,眼珠略略突出异于常人,身着四青龙纹纱袍,相貌威严。甫一落地,却是恰好望见陆庄携来坦之驾遁光而去,气机如电如潮;另一位上真却是眉关紧锁,踟蹰未去。
同时天中二分,两道奇异图卷尚未散尽。
盛泽楼外,早有一人三步并两步赶上前去侍候。
而闲杂人等,却都是对这位元婴修士敬而远之,反而要较面临二位上真之时更加谨慎三分。
这元婴修士下了车驾,面上忽然浮现出恚怒之色,兼有三分狠鸷,反手将靠上前来那人扇了一个耳光,几颗牙齿打落在地,口中斥道“二真竞夺缘定弟子如此千年一出的奇事,你怎地不仔细禀明了”
趋身上前者,正是先前在阁中角落摆弄拨浪鼓的那位;其不敢辩驳,只是俯身唯唯而已。
其实不难想到,陆庄现世之时那侍从便立即传递了消息;待得时广南杀出,此人多半已然出门,既有的传讯手段亦宣告失效。
归无咎心中讶异,修到元婴境界,行事如此粗鲁,一身红尘气未散,也是十分罕见。
时广南一个转身,和这元婴修士四目相对。
这元婴修士骤然一愕,立刻快步上前,道“原来是时师叔。师叔你”
时广南面上露出一丝嫌恶之意,立刻摆了摆手。
元婴修士也是有眼力的,分明看出时广南是争夺失败的那一位,讪讪一笑,立刻退出百余丈之外。踌躇张望一阵,见事已终了余波散尽,一副赶了晚集的神色,才返归车驾之中,沿原路遁返。
只是行走的速度,却要较来时缓慢了不止一半。
车驾一离,四周声音陆陆续续汇入归无咎耳中,综合汇总,立刻明了首尾。
原来,百业城虽是朱方国名义上的正都,但近数百年来王室庭驾,却迁徙于相邻不算太远的新都千秋城。百业城却成了朱方国国主之弟南平王齐当的封所方才这位虽独来独往、服饰气度皆迥异于常人的元婴修士便是。
二百年前,朱方国国主被“太华三友”之一的杨颠收为记名弟子,承其供奉。因这番缘故,朱方王室中修为臻至元婴境界的三四人,在“百年供奉之礼”上都与杨颠、时广南等三位上真有过不止一次照面。
攀称“师叔”,也不算全无根由;只是此人心性,不为时广南所喜而已。
而时广南其人,却不见先时之从容,依旧立在原地不肯离去,似乎遇到了什么极为难决之事。
功行臻至近道之境的上真,在凡民心中几乎和仙人无异。此等人物,纵偶然间显露形容,也是神龙降世、惊鸿一瞥;如今日时广南这般显于世间犹如一座蜡像,几有一刻钟之久,简直是亘古未闻。
盛泽楼内外,有些许胆大的,便偷偷取了笔墨,意欲留下仙人形容图像。
归无咎思索有顷,心思豁然贯通。
“问境三玄”作为元初玄境中修士撒手超脱的最后一关,势必非同小可。此关之难,缘法契合与否之高深莫测,诸般铁律之不可逾越,只怕与紫薇大世界中的许多铁则相似。
此番时广南其人其行,最令人感到异常的,就是他似乎演算了过去未来,拿准了此行必能成功;哪怕陆庄斗图占得先机也未能改变其心中之定见他此时之踟蹰不去,心思郁结,也正是因为所料有差之故。
对一件分如此荒诞离奇之事怀揣莫名之信心
归无咎暗暗颔首,自己探求完法之路的线索,当在此人身上。
就在此时,时广南索然摇头,一拂袖便要离去。
归无咎向前荡出一步,显化真身,施施然道“道友且慢。”
时广南本已一步踏出。此刻猛地转头,定睛仔细一望,缩小的瞳仁旋又放大,面上浮现出惊奇、惊喜之色,微笑道“四洲千山万水地百余同道,并无道友这一般人。原来又是一位方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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