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梁桓申眼皮微不可察的一挑。
红衣女子淡淡出言,声音似乎有些落寞“补足阴阳,均衡进退,一举完道,本是我苦心研磨万载之所得。能够教清绮在我当年的基础上,踏出一步。从而后发先至,一举争得第三的位次”
“没想到后生可畏。”
次席之上那黑袍女子言道“他若一入异界,便寻得异宝,补足天资。又有元玉精斛为凭,短短十余载功夫接近结婴,也不算奇。但是法近圆满,奠定完道根基,除了天授二字,更有何话可言。”
宁中流叹息道“七日之前,宁某在本门通灵显化真形图前观望了半个时辰。难以置信之意,与东方道友相同。”
红衣女子淡淡道“恭喜贵派了。”
南宫弋摇首道“是福是祸,尚未落定,东方道友这声恭喜,说得早了。”
红衣女子,正是缥缈宗执掌东方晚晴。
东方晚晴面上似乎挂着微笑,道“南宫道友此言何意”
南宫弋正色言道“我越衡宗也是前年才蒙道友通告,贵派清绮师侄踏出了打破坚冰的第一步。如今我派亦迎头赶上。贵我两家,实力在九宗之中不算靠前,但却相继在完道大业上奋起直追,境遇何其相似只是如今之局面,即将面对的挑战绝不在小。”
越衡宗的实力,在九宗之间只得排名五六位;而缥缈宗虽有东方晚晴坐镇,但缥缈宗的实力,只能算是九宗之末。九宗驻世天尊,亦不可能如土著的人劫道尊一般,在下界迁延数万载不肯飞升。
千百年后,东方晚晴一去,缥缈宗之形势,比之越衡宗还要不如。
东方晚晴沉吟一阵,平静言道“南宫道友所言极是。贵派这位不世出的人物后发先至,的确是让贵我二派的关系,愈发连结紧密了。”
黑袍女子道“贵派心意,杨某与东方师姐俱已知之。但贵我二派盟好已久,若仅仅是论定大势,恐怕贵派三位道友并不需要一齐出动。”
“恐怕三位道友前来,还是因为方才南宫道友所言的完道福祸未定之论。”
南宫弋闻言微微颔首,略一思忖,郑重言道“若言语提及过细,只怕有碍。冥冥之中教人察知。请东方道友、杨道友观之。”
说着他一伸手掌,无数清气流转,精微法力流行,竟然凝结成一幅鲜活的画面。
茅草屋舍,十里平畴。无数赤膊上身、头戴草帽,操持耕牛镰刀的农夫,在田地之间辛勤劳作。
东方晚晴等人心中一动,心知南宫弋是要以寓言之法申明己意,都凝神细望。
金秋十月,无数壮汉刈麦打谷,结算收成。却有几个光着膀子、手持木棍的青皮,前来耀武扬威,敲诈勒索。原来,这片地的地主见今年收成上佳,便改了例定的地租,加倍讹诈。
那一群农夫之中,有一人素有威望,又兼体健力壮,家中又有几口壮丁,当即踊跃上前,为众人出头,喝退青皮无赖。
于是此人为众人推举,与那地主论定是非。
那人原本为人甚是方正,承担重任之后,携了两个帮手,独闯龙潭,与地主家账房、家奴坐而论道,厘清是非。
地主奴仆与之论说不得,辞为之屈,意欲武力恐吓,又全然无用,三招两式,被那人放倒。
要想遣人围攻,又恐伤了不止一人性命,事情闹大不好收拾。
就在这两难之际,那两撇细胡须、看着精瘦狡诈的账房,在那肥头大耳的老爷面前耳语数句。
那地主老爷连连点头,忽地一伸衣袖,吩咐下去。不多时,后堂呈上二百两纹银。
这是利诱的法子。
那人只冷笑一声,并不接纳。
地主老爷又往后传话,两名仆役上前,再次传来纹银千两。
那人看了一眼,依旧摆了摆手以示推拒。
老爷心下一横,忽地命传上一张木盒,自其中取出一张契书,当中誊写,更改了姓名。递送至那人面前。
那人目光闪烁,考虑良久之后,终于将其接下。
半个时辰之后,此人便在酒宴之上,与地主老爷饮宴劝酒,亲热无间。
数月之后,这一片地域,除了原先那位地主老爷之外,又多了一位小地主。两家相互连结,那小地主家中又家丁健壮。沆瀣一气之下,肆意压榨贫农,那些佃户愈发没有反抗余力。
这位“小地主”,自然就是原先为贫农出头的那一位了。
到了此处,光影一颤,南宫弋将之轻轻抹去,静静的看着主座上东方晚晴与黑袍女子。
黑袍女子沉吟道“会到这一步么”
南宫弋肃然道“原先你我两家无足轻重,自然不至于到这一步;但是清绮师侄和归无咎相继迈步,现在就难说得紧了。”
九大上宗之中,其余各家宗门无不以完道为目标,本无可以遮掩之处。
但是这貌似的平静其实有两个前提。
其一,九家宗门,三足鼎立,互相制衡,形势相当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