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陆乘文所讲述的故事,归无咎沉吟半晌,道“道途之中,原本逃不过一个争字。”
“归某在不久之后,不可避免地要迎来一场争局。可是那棋局之中,并不必以陆道友为对手。”
“天外有天,乃是颠扑不破的至理;但困龙难飞,怕也未必就一定能应验。”
归无咎此言,对应他心中所思,实际上说的是是将近四百年后,九子得道的真君法会。
但是归无咎之言,无论是“有一场争局”,还是“不必以陆乘文为对手”,诸般措辞,在旁人耳中皆可理所当然的理解为合纵隐宗、挑战圣教祖庭之役。
归无咎心有所感便畅所欲言,但是又一语双关,并不虞暴露自己身份。
陆乘文闻言摇了摇头,道“自从拜入荥元宗、得了显阳照玄大药恢复先天资质,侥幸取得第一真传之位后。陆某人也得以稍稍拓展眼界,觐见门中天玄上真也不止一次。”
“据实而论,诸位天玄上真虽然气象卓越伟岸,俨然高出天表。但是和赐予三道锦囊的那一位相比,却并无一人能够给与陆某那种若即若离的奇妙观感。”
“就如同驻扎在自己的心田之中,与古维新。”
“此人所留判词,只怕暗合天心,断无不验之理。”
归无咎心中一动,又问道“陆道友既然心意所感,选定了第二枚锦囊。那么第三枚锦囊自然完全无用了。难道陆道友就没有几分好奇之心,一观其中奥妙”
陆乘文闻言一愕。
在观看了第二枚锦囊之中的八字判词之后,陆乘文精神气象陡然发生变化,似乎第三枚锦囊瞬间失去光泽,从他的生命中无故消失一般。
若无今日归无咎提醒,只怕他断然难以想起,自己仍有一枚锦囊在身。
徘徊一阵。陆乘文终于下定决心,掌心之中光华一闪,多出一件三寸长短、以银丝结牢牢扎紧的银纹锦囊。
陆乘文双掌一合,便要将锦囊打开。
但是他丹气一生的那一瞬,却戛然而止,仿佛完全下不了手去。
此刻陆乘文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阵奇怪的念头。
胜负已分,命数有定。既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那么这多余的好奇心又有何用处除非命运逆转重得新生,否则不如两两相忘,就将这一道锦囊永远留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不再提及
归无咎见陆乘文神色有异,缓缓伸手,自他掌中接过这一枚锦囊。
陆乘文怅然若失,也不阻止。
低头细看掌心之中这一枚锦囊,运用神意观照。归无咎瞬间了然,这一锦囊并未有任何秘术封禁,别说是自己,就是一位真气境修士打开它也易如反掌。
但是归无咎冥冥之中有一道感觉,若非此物之主人亲自打开,就没有丝毫意义。
解铃还须系铃人。
将此锦囊交还到陆乘文手中,归无咎沉默一阵,突然道“归某并不想劝告陆道友什么。或许这八字判词确然是真实无误的,陆道友此生之道途成就也早已注定。”
归无咎并未强劝,既出乎陆乘文的预料,又反而令他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失落。
但是归无咎话锋一转,又道“这八个字到底灵验与否,归某不予置评;但是若说陆道友开启这一枚锦囊的心念缘起,是应在归某人身上,那么恕在下不敢苟同。若如此,恐怕陆道友要重新审视一番,锦囊谶语是否可信。”
言及此处,归无咎微微一笑,从容道“简而喻之。如果将这三枚锦囊比作三道机关,唯有遇到正确的时机、正确的锁钥方能开启。那么归某的出现,恐怕并非这锦囊开启的正确时机和锁钥,而更有可能是一场意外。”
陆乘文自忖,无论归无咎说出何等劝告言辞,都在他预想之中。但是现在归无咎的言语,实在太过离奇,于是忍不住反问道“此话怎讲”
陆乘文此刻心中也隐隐生出期盼,这冥冥之中的抉择,既然认定了第三枚锦囊应该归于永寂,那么恐怕任何变数都不能兴起心中波澜,这才是符合“命数”的道理。
现在归无咎之言居然能够动摇其心田,难道真的有什么后手关门不成
归无咎稍微整理思绪,并未直接回答陆乘文的疑问,淡然言道“如今广阔辽远的大世界之中,人道文明能够占据如斯广大之地域,非一日之功所能成就。”
“遥想巫祭方兴、鸟迹代绳之先,我人道先民所占据之地域,不过区区一隅,恐怕未必有今日一家隐宗之地域疆界吧历经不知多少代开疆拓土,方才延展出无数界空仙城。”
“便如两户凡民,若是在一亩水田上争来夺去,无论各得五分,还是你得三分,我得七分;就算一家尽数吞没,也终究只是一亩地罢了。若是眼光开拓长远,这一亩地之外,尚有十亩、百亩。其所得也无穷无尽,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就开你有没有放眼伸量的魄力了。”
“在下功行比之陆道友确实更高一筹。若说归某于陆道友而言是天外之天,那么归某也不敢自谦;只是归某是否是陆道友前进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