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她的父亲周衍一样。
所以,她便以为,如果需要她会开口。宋知没有开口,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根本不需要了。
和宋知的沟通甚少,她一直以来都是知道的。
但她以为,这就是她们母女之间的相处之道。有人掌控孩子,有人随心放养,她是后者。
宋语默以为,这样的相处中,宋知是自在的。
直至此刻,对上女孩失望至极的眼睛,听到宋知歇斯底里地指控自己的冷漠。她才陡然惊觉知道,原来女儿其实一直在忍耐,一直对自己有所期待。
女孩倔强地看向自己,眼泪一直无声坠落,宋语默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终于不再为自己辩驳,开口道歉“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你会这么委屈和压抑,我一定会再努力多做一些。”
宋语默的面色彻底柔和下来。
她为女儿递去纸巾,重重叹气,又道“宋知,可以主动告诉我你想要。就像周亦婵那样。”
她说“我无意漠视你,伤害你。”
“我真的没有告诉过你吗”
宋知目露嘲讽,冷冷地质问,“妈妈那次是怎么对我的,都忘记了吗”
她没有展开说是哪一次,宋语默却立刻回想起来。
那是宋知刚上初中的时候。
彼时,为了拉进和妈妈的距离,她还会主动跟其诉说心事。宋知会与妈妈分享,自己来初潮的窘迫与奇妙;会告诉她,有男孩子给自己写情书;亦会诉说朋友写给自己绝交书,却被老师发现当众朗读
都是少女最青涩的心事,她毫无保留的与妈妈分享。
可是一个学期后,宋知在妈妈的新作里,看到了她所诉说的全部。事无巨细,宋语默甚至连她提及的那些姓名都没有更改。当时,她主动引领关心的一幕幕,也都被一一照搬进了她的书里。
原来这就是妈妈终于愿意倾听的原因。她在书写校园相关作品,她需要那些素材,仅此而已。
宋知表达爱意的分享欲,最后都成了妈妈的书写工具。
那天,她们大吵一架,从此与母亲离心。
经由宋知提醒,宋语默才恍觉,的确是说过的。
好像正是那次之后,她开始沉默、疏冷。她以为这是小孩经历青春期的正常,以为是小孩长大后的必然,却原来,是她受伤的表现。
仿佛一直所奉信的真理被打破,宋语默骤感心乱。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自己竟疏忽至此吗她从不知,自己竟会让女儿这样痛心入骨。
看着宋知伤心欲绝的模样,宋语默几度张口,却几度又止。
而宋语默的辩无可辩,却更加刺激拉扯着宋知的心。
妈妈什么都不解释,就是默认了她的偏心,她的冷漠。
她终于泪流满面,放肆宣泄
“你一面漠视我,却又一面像现在这样,把我和你所分享的全部都功利地写进你的书里。你对我所有的好,都只是因为你想从我这里收集写作素材。结果你居然还反过来质问我,怎么能说出工具这样的词语。”
“为什么因为你本来就是,只把我当做可有可无的一个工具而已”
“不是这样的”
大概是这个指控过于严重,宋语默不愿承认自己竟是那样冷情的一个人。
她急急地解释“那时,将你写进我的书里,并不是故意要把你当工具。我只是,不由自主。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不喜欢,甚至,到厌恶的程度。”
利用身边的素材,那几乎是写作者的一种本能。
宋语默的确,无法控制,亦无法保证什么。
“呵。”
潸然的宋知,忽而哂笑一声,似痛到极点怒到极点“真是好一个,不由自主”
她抬手用力将泪擦掉,“不由自主。原来,你利用我,你自始至终冷漠的原因,居然就是简简单单的不由自主。”
她讥讽地反问“那妈妈今天也是不由自主了而今天以后,妈妈又预备再有多少次不由自主”
宋语默一时张口结舌。
她想说不是这样,但她的确因此,对女儿疏远,对她造成了事实上的伤害。
沉默半晌,宋语默只能再次道歉“对不起。宋知,妈妈并不是有意。我只是”
“只是什么”
宋知冷厉地打断她,“难道今天过来找我之前,你没有思考抉择过难道这么多年,你真的一丁点都没察觉到过,我对你的期待”
“你明明可以选择。你是情绪敏感的作家,你怎么可能真的一无所知。”
她一针见血地戳破残酷真相,“你只不过是每一次都选择了工作,和你自己。所以妈妈,不要再为你的自私和冷漠寻找借口。”
宋语默彻底哑口无言。
脸色煞白,面露痛苦,她想要说点什么。可这瞬,似乎除了“对不起”三个字,她说什么都像狡辩。
事实上,连道歉也显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