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罐表面的水云铭文舒卷游移,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一倍,炮制天都茶和仙云茶的效率也相应提高,周吉手头囤积了不少灵茶,严冬即将到来,没有外客光顾,只能自己喝。他仰头看了会天,收拾下做生意的茶壶茶具,先把熟客寄存的茶杯检出来,用棉纸包上几层,放进纸箱里,周围塞些充气袋防止磕碰,搁在安稳的地方,剩下的用废报纸包起来,摞在一起塞进柜台。
锁上卷帘门,回到茶铺里间,本来地方就不大,又把外间的桌椅收了进来,还添了一只狼犺的铸铁壁炉,空间越发显得局促。周吉想了想,把之前种的果树幼苗尽数拔了,连同花盆一起装袋,沉甸甸两大包,拎到垃圾站丢掉,然后回到茶铺,把竹榻挪到天井里靠墙放稳,暂时不用的杂物堆在上面,室内一下子宽敞了很多。
万事俱备,他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把秦贞临走时送他的购物袋打开,里面是两瓶響21年威士忌,还有两只江户切子万华镜星芒杯,一只是透明的,一只是青墨色。周吉把威士忌和酒杯放进竹柜里,打开cd功放,静静听了会音乐,起身打开锡罐,看看茶叶的成色火候,差不多时再换一批。
夜深人静,周吉撑起一个单人帐篷,钻进睡袋室内露营,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睡了个懒觉,中午时分才爬起来,周吉简单洗漱了一把,去丁字路口吃了碗牛肉拉面,跟老板闲扯了几句。听说附近的澡堂还没有关门,他赶紧回店铺找出换洗衣物,用个小塑料盆装了毛巾肥皂洗发水,去澡堂痛痛快快洗个澡,浑身轻松往回走。
路过连锁超市时,他进去看了看,货架差不多都卖空了,店员懒洋洋打着瞌睡,头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周吉不拘粗细,把剩下的酒都包圆了,白酒黄酒葡萄酒啤酒,统共也没多少,装了满满两大袋,双手各提一袋,大步流星回到店铺里,跟酱油醋什么的搁在一起。
天灰蒙蒙的,铅云压得很低,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周吉没有再出去,他站在门外吹冷风,望着萧条的街景,望着匆忙的行人,眼神渐渐变冷漠。这个世界孕育的年头还太短,天地不稳,劫难无可避免,就像生铁百炼方能成钢,只不过死的苦的都是无辜的众生。他无法改变什么,只能独善其身,伸手拉几个亲近的人,很多时候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到,不知猴年马月再醒来,一切又从头开始。
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跟着他的唯有一只水云锡罐。
这一回天灾,他准备得很充分,满屋子过冬的物资,再要熬不过去,他也只好认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眼下他还是只是条“狗”,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逆天改命,像秦贞所说,成为故事的主角呢?
风刮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凌厉,仿佛要把身体里最后一丝热量也挤出去,周吉紧了紧衣服,正打算进屋去烧个壁炉暖和一下,远远望见一个臃肿的身影,右肩背着琵琶琴盒,左手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身后还背了一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一步一摇朝他走来。
周吉忙赶上前,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又把琴盒拎在手里,余瑶脸冻得通红,长长舒了口气,带着几分鼻音说:“我干坏事了,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偷偷溜了出来……”周吉有点意外,忙安慰她:“没关系,很快他们就顾不上你了。”
余瑶无助得像个小孩,伸手拉住他的衣襟,说:“你没骗我,对吧?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周吉心中一动,“你喝过仙云茶了!”
余瑶眼圈都红了,抽了抽鼻子,终究有些不好意思,跺脚道:“快走吧,到你的安全屋里去说,杵在当街算什么!”
周吉力气很大,拖着行李箱“哗啦哗啦”往店铺走去,领着余瑶穿过狭窄的过道来到里间,让她先坐下歇口气。余瑶放下背包,脱了羽绒服,四处看了看,叠好搁在竹柜上,她穿得很多,完全看不出身材,瘫坐在椅子上,精疲力尽。
周吉拉下卷帘门锁好,抱了一箱原木回到里间,操起斧子熟练地劈柴,整根晒干的原木,三下五除二就剖成劈柴,尾端削出蜷曲的毛刺,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的清香。
“你是怎么过来的?”
余瑶嘟囔道:“像做贼一样溜出学校,打不到车,行李又沉,只好乘几站公交,再转地铁,出了地铁一路走过来……人家看我像乡下逃难的……”
周吉笑了起来,他把劈柴塞进壁炉,用打火机点燃一团废报纸,塞进去引火,不一会劈柴就“噼噼啪啪”烧起来,烟气通过烟囱抽向天井,室内很快暖和起来。
余瑶打了个哈欠,觉得有点热,她见周吉在壁炉前忙活,暂时顾不上她,回转身脱去多余的毛衣只留一件羊绒衫,露出上半身曼妙的线条。她有些害羞,踌躇了一会,问周吉有没有空的衣柜,可以放衣物什么的。
周吉早有准备,他找出一只帆布折叠收纳箱,接过余瑶的衣物一件件放进去,踩着椅子高高挂在墙头,像厨房里的“吊橱”,既方便又不占地方。余瑶见他考虑得颇为周到,稍感意外,在她的印象中男生总是粗枝大叶,想到一出是一出,每每丢三落四,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