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留下的法阵分为内外两层,外层为「困阵」,以幻象迷人耳目,不无好生之德,内层为「杀阵」,借重宝化剑为丝,极尽杀伐之能事。柳非烟乃落花岛草木成精,对「困阵」知根知底,却不敢靠近「杀阵」分毫,一旦为剑丝所斩,一身修为尽皆付之东流。
金线源源不绝浮现,犹如无穷尽,罗刹妖鬼以一条胳膊为饵,徐徐消耗法阵之力,柳非烟看在眼里,愁在心中,万一拖延时日过久,碧霞子从沉睡中醒来,又平添百般变数。她不惧那玄女的坐骑貔貅,却对碧霞子极为忌惮,否则的话,早就驱使妖鬼硬闯落花岛了,何至于等到如今。
然而世事每每不尽人意,正当柳非烟驱使「罗刹妖鬼」攻破法阵之时,貔貅已返身扑来。
罗刹妖鬼将貔貅引到外海争斗,施展雷霆手段,将其打得遍体鳞伤,貔貅终究是上古神兽,一时半刻难以打灭,惨归惨,仍然撑得下去。及至柳非烟将妖鬼挪回落花岛,貔貅得到喘息之机,舔舐伤口,待力气稍复,便心急火燎赶回支援。
它到得刚刚好,「罗刹妖鬼」正试图破解法阵,无暇抽身,柳非烟只得挺身而出截住貔貅,厮杀非其所长,不过片刻光景,便左支右绌,狼狈不堪。无奈之下,她只得召回「罗刹妖鬼」接战,这一回貔貅学了乖,且战且退,引着妖鬼远离碧霞子,一味纠缠,不容他回头破解「杀阵」。
柳非烟秀眉紧蹙,心中犯愁,照这么拖延下去,碧霞子一旦醒来,一番算计尽数落空,白跑一趟也就罢了,万一触怒了老祖,死无葬身之地她打了个寒颤,狠狠盯了申元邛一眼,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乖乖就范交出金丹不就得了,非要犟头犟脑往火坑里跳,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不过事已至此,懊悔也没用,金丹已被申元邛吞下肚,挖都挖不出来,「杀阵」不破,也拿不下碧霞子,柳非烟审时
度势,不觉打起了退堂鼓。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忽听得一声幽幽轻叹,情不自禁打了个激灵,忙不迭凝神望去,却见碧霞子已从沉睡中醒来,抱膝坐于床头,双眸如两潭秋水,映出自己的身影。
柳非烟这一惊非同小可,未满十二个时辰,碧霞子便提前醒来,究竟是她强行中断沉睡,还是道行之深远远超出预料正当她疑神疑鬼之际,碧霞子起身下床,伸手在申元邛眉心揉了几下,将金丹残留的火性尽数引出,申元邛如释重负,紧绷的身躯慢慢松弛下来,一屁股坐倒在地,打了个饱嗝,东倒西歪,如同醉酒般不由自主。
碧霞子将他扶上床,申元邛挨着枕头就沉沉睡去,手足蜷缩成一团,如同母胎中的婴儿。他虽然将金丹仓促吞下,以免落入敌手,总算侥天之幸,暂无大碍,碧霞子稍稍放下心来,慢慢回转身来,抬起右掌按向柳非烟,眼角浮现细小的皱纹,满头青丝一缕缕化作白发。
柳非烟如遭雷击,僵立原地不得动弹,眼睁睁看着虚空之中浮现无数金线,密密麻麻涌上前,下一刻便将碎尸万段。千钧一发之际,她发狠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身影疾向后退去,不顾一切掐动法诀,「罗刹妖鬼」正与貔貅争斗,为法诀所摄,倏忽从天而降,挡在柳非烟身前。
金线织成一张疏而不漏的大网,将「罗刹妖鬼」一扑一裹,淹没于其体内。妖鬼双手握拳收于腰间,圆瞪双目,稳扎马步,胸口微微起伏,僵立十余息,吐出一口浊气,下一刻遍体鳞伤,一团团黑烟喷将出来,魁梧的身躯急剧缩小,转眼化作一具巴掌大小的妖鬼木偶,手足残破不全,灵性尽失。
柳非烟侥幸逃脱一劫,哪里敢继续逗留,拼命催动「血遁术」逃之夭夭,只见一抹血光稍纵即逝,消失在九霄云外。貔貅紧赶慢赶堪堪回转,连连咆哮,硕大的
脑袋左顾右盼,却不见敌踪,心中好生纳闷,
冲着碧霞子连连点头。
碧霞子挥挥手命它驻守在外,脸上闪过一丝倦容,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十余年。她静候片刻,不见来敌杀个回马枪,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双手颤抖得厉害,不听使唤,试了几次才将残破的木偶摄入手中,顺势取下叉竿,将窗户关拢。此番柳非烟有备而来,打了个她一个措手不及,那「罗刹妖鬼」来历非凡,碧霞子怀疑她只是受人指使,背后另有大敌窥探。
连番出手,元气大伤,几近于灯枯油尽,碧霞子五指一松,妖鬼木偶跌落在地,与「迷神丸」滚于一处。她腰腿酸软,摇摇欲坠,扶着床沿扑倒在申元邛身旁,精疲力尽,缓缓合上了双眼。
柳非烟不惜损耗精血,施展「血遁术」远走高飞,无移时工夫便遁出万里,如同断了线的鹞子,冉冉袅袅落于一处荒岛上,脸色煞白如纸,咬牙切齿,原以为金丹手到擒来,没想到被碧霞子一招杀得魂飞魄散,几乎将性命交代在落花岛,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她伏于土石间喘息良久,勉强回复了几分力气,挣扎着爬起身来,咬紧牙关觅路攀上险峰,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山洞外,却听阴风怒号,鬼哭狼嚎,令人肝胆俱裂。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柳非烟犹豫良久,硬着头皮踏入洞中,摸黑行了片时,挤过三道缝,转过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