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海镇将手持利剑一马当先,意气风发,那是一柄监军之剑,血气之剑,法则之剑,数十万魔物大军汇成滚滚洪流,铁血命气渊深似海,金翅与明海却被排斥在外,既不得接管大军,亦无法融入其中,明明置身千军万马,却如同赤身奔驰于荒野,心中感到无比荒谬,又夹杂了惶恐与不安。
上境镇将的出现一度令他们信念动摇,好在上境毕竟离他们太过遥远,暂时还无须理会,然而情势急转直下,观海镇将仅持一剑,便牢牢掌控魔物大军,令他们无从插手,随随便便拔擢一人便抵得上正色镇将,这意味着他们的存在可有可无,深渊意志有了更好的选择,不再需要他们。
面对千万年未有之变局,他们又该何以自处
更大的打击随之而来,血气从四方奔涌而至,源源不绝投入铁血命气,雷动于九天之上,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半空中降下一尊铁血法相,形貌与观海镇将相仿,在法则之力加持下,摇动双肩,现出十八只头,二十四只手,丫丫叉叉持定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诸般兵器,搅动漫天风云,涌身杀上前。
象兵镇将只看了一眼,便知势不可挡,然而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能进,不能退,此刻若掉头回避,铁血命气一散,幸存者百不存一,他首当其中,断无生理。铁血法相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压下,法则之力宣泄而出,化作一只参天巨掌,朝象兵当头拍下。
天地禁锢,大军前冲之势顿为之一滞,犹如洪水被堤坝拦腰阻截,法则之力加诸于身,象兵镇将浑身一紧,七窍渗出粘稠的淤血,奋起铁血命气苦苦支撑,却如螳臂当车,无可阻挡。他脸色煞白,呼吸戛然而止,浑身力气被抽得一干二净,绝望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猛烈,正当无计可施之际,一道血箭横贯长空,正中铁血法相胸口,贯穿身躯,从后背突出。法相体内响起一串焦雷,由内而外炸将开来,法则之力溃然四散,狂暴急剧衰退,象兵镇将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躯干千疮百孔,奇气紊乱不堪,侥幸逃脱一劫,四下里八千精锐被铁血法相一击破灭,尸横遍野,无一幸免。
铁血法相破灭的一刹,观海镇将如遭雷击,掌中利剑寸寸折断,翻身滚落马下,被铁蹄踏得不成人形,金翅与明海二镇将趁机接掌大军,继续向前冲杀,战线拉开数里,陷入一片混战。象兵镇将鼓荡奇气,伤势修复得七七八八,蓦地里后脑一紧,下意识举头望去,却见离辰山前腾起一朵血云,深渊主宰转轮立于空中,身旁侍立一镇将,却是监军涂瑞。
人马如流,喊杀震天,仿佛意识到什么,象兵镇将缓缓转过身去,只见落日坪上空亦腾起一朵血云,深渊三皇之首昊天孑然独立,漠视天地。他心头一阵恍惚,片刻后振作起精神,收拢兵将凝聚起铁血命气,如滚雪球般越积越厚,麾下很快聚集起十万之众,以一军之力,生生抵住金翅与明海的冲击。
转轮目视昊天良久,见他举手投足灭杀铁血法相后,再未插手战局,心知对方将迦耶视作平生大敌,余者碌碌俱不在眼中,如非必要,不会白白耗费元气。此番击灭铁血法相,保全象兵镇将不失,一来是还契染一个人情,二来也有意逼进一步,看对方如何应对。是将这场仓促爆发的血战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还是亲自下场,迅速将血战推向终结
自落日坪之战伊始,迦耶一方的布局就极其微妙,似乎在不断试探昊天与契染的实力,耐心寻求战机,与之相比,镇将之间的胜负就不那么重要。
迦耶投入这一局的胜负手,落于涂瑞镇将。
三江源头万窟洞之行,采得足够的地脉奇气,迦耶坐镇深渊之底,聚拢岩浆火力,试图将镇将推往上境。转轮始终不看好迦耶的尝试,在他看来,唯有天人方能突破天人之际,执掌血气法则,一举登临上境,然而迦耶秉承深渊意志,淫浸于血气上境,察微知著,另辟蹊径,终于不可能处生生开辟一条通途,涂瑞镇将便是成功的明证。
涂瑞并非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他原是伏岳手下,不受重视,也未经祭炼,血战中生生死死不知多少回,也没有太大的长进。伏岳被迦耶打灭后,积藏尽数落入人手,迦耶挑挑拣拣,一开始选中的都是上位镇将,不知何故无一成功,镇柱镇将同归于湮灭,接连失败数次后,他才退而求其次,拿涂瑞随手一试。
迦耶将其奇气引入镇柱,温养七七四十九日,以涂瑞为模具衍化镇将分身,如同市井“泥人张”,照着真人捏个泥人,形貌气机一般无二。迦耶端详再三,将涂瑞镇将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出他有何特异处,只能归因于运数所钟,不知所起,亦不知所终。
迦耶暗自称奇,源源不断引入奇气,一气衍化出三十六员镇将,竟无一失手。但这只是第一步,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事并不少见,至此他已将万窟洞采集的奇气尽数耗尽,接下来容不得半点出错。迦耶耗费整整半载,于神念中反复推衍,确认无误,才着手下一步。
迦耶平心静气,凭借心中一点灵念,挑出一十八具镇将分身,从己身剥离一道血气法则,小心翼翼打入其中,投入岩浆以秘术祭炼,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