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不是才刚动手,转轮和阴鄷早就登上极北冰川,狭路相逢,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僵持至今,难分胜负。阎罗这一句看似没头没脑,实则隐藏深意,幽都略加思索,明白他的意思。之前二人心存默契,不愿与昊天正面冲突,故此才找上契染,阎罗冷不防吃了点亏,并无大碍,是继续以此为借口,继续置身事外,还是赶去掺上一脚,随机应变
幽都沉吟良久,有点拿不定主意。
昊天凭一己之力压制转轮阴鄷,游刃有余,帝子循着冥冥中一线天机,找到“未知之地”,冰川开裂,法则之力如山洪暴发,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神佛残躯岂是那么好拿的,他并不急于插手,好整以暇,鼻翼张翕,轻轻哼了一声,一道血影从体内飘出,御风而行,瞬息万里,掠过茫茫冰川,骤然驻足于涅槃佛国前,空洞的眼眶望向北冥,不言不语。
北冥足踏莲台,立于菩提古树下,神情微微一动,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忽觉多余,长长叹息一声,什么都没说。昊天挪开视线,从契染身上一扫而过,对帝子元君更是视若无睹,怔怔盯着祇树给孤独园内那尊大佛,远隔百丈,如在目下。他心中腾起一阵明悟,北冥也罢契染也罢,俱是做不得主的傀儡,汲取涅槃之力的正主,不在深渊,不在现世,亦不在现时。
时间仿佛停滞于这一刻,谁都没有轻举妄动,静静注视良久,昊天看出几分端倪,忽道“对尊驾而言,血气有害无益,何不松开一隙,你我各取所需”
昊天乃深渊最早得道的上境大能,奉行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铁律,血气之力近在眼前,却不径直夺取,反要与对方打个商量,令人深思。契染忍不住盯了他一眼,深知昊天此言并非说给自己听,他心中有三分不甘,三分无奈,继续保持沉默。过得十余息,涅槃佛国层层荡漾,分开一条金光大道,血气宣泄而出,被昊天随手截下,分毫不得外泄。三界之天帝,深渊之昊天,在这一刻联手瓜分神佛残躯,各取所需,契染因缘际会,从旁分润涅槃之力,帝子与元君却只能往而兴叹。冰川之下喷出的法则之力犹如无穷无尽,任凭两位上境大能鲸吞鲲吸,不见衰竭,契染从魏天帝手边截留几分,便撑得盆满钵满。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此番帝子出力不少,不能将其屏绝在外,契染暗中接引血气,凝炼出一枚“血气种子”,送至帝子跟前,传语道“帝子如欲伐毛洗髓,修持血气,眼下正是时候。”未来一世,他以郭传鳞肉身修持血气,登临上境,对血气法则知之甚深,不逊色于任一位深渊主宰,神佛残躯蕴藏的法则之力,经他之手剥去冗杂,只留一点纯之又纯的本源,可省去帝子无数水磨工夫。
帝子浑身一震,目不转睛盯着眼前这枚“血气种子”,毫不犹豫探出手去,食指轻轻一触,一道热流涌入体内,周转一十八圈,将星力吞噬一空,散入血肉脏腑,一点一滴转化为深渊之躯。他持定心神,无惧无畏,待到肉身洗炼完全,诸般妙法涌上心头,体内血气一转,自然而然接引法则之力,修为层层推进。
昊天心有所感,扭头望了帝子一眼,旋即失去了兴趣,此子道行浅薄,半路出家,才刚修持血气正途,虽得法则之力推动,来日成就殊为有限,不值一顾。元君近在咫尺,心中感慨万千,血气灌顶,星躯不存,帝子就此踏上不归路,再无法回头,她又该何以自处,何去何从
西华元君很快下定了决心,朝契染伸出手去,决然道“烦劳契将军也赐我一枚种子”
契染低低笑了起来,道了声“难得元君开口,便如你所愿”随手接引血气,凝炼出“血气种子”,轻轻推向西华元君,看着这位“至妙之气化生,先天阴气凝聚,三界十方女仙之首”追随帝子转投深渊,沉沦于血气,永不回头。
海量血气涌入昊天体内,血影分身渐次凝结,转为深渊之躯,眸中瞳仁复生,多了几分灵动与神采。昊天元气尽复,推动道行继续向上攀升,尽可能攫取更多的好处,与此同时,无有血气从旁掣肘,涅槃之力亦被大佛源源不断收去,菩提古树与娑罗双树节节拔高,枝繁叶茂,佛光笼罩下,殿宇、经阁、佛塔、钟楼、精舍、庭园完好无损,色色俱全,莲台逐一涌现,合计一十三座,其中五位护法各据其一,剩下八座尚且无主。
昊天与魏天帝联手汲取法则之力,远隔万里之外,转轮阴鄷忽得强援,幽都阎罗二王不期而至,双双张开血气神域,从后夹击。昊天以一敌四,腹背受敌,非但不落下风,连陈聃都毫发无损,专心致志冲击瓶颈,气机起起落落,半只脚已跨过那条界线,正待一鼓作气攀升上境,局势倾覆,变生不测。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极地冰川陷入死一般的寂灭,古佛迦耶双掌合十,举步跨入现世,振袖轻拂,血气顿如燎原之火,席卷天地。这一拂蓄势待发,酝酿已久,昊天神域如琉璃片片破碎,陈聃首当其冲,魂飞魄散,肉身化为灰烬,昊天见迦耶亲身降临,一出手便打灭陈聃,顿知大势已去,事已不可为,抢在对方封禁天地之前,单足一顿,一团血气之火从脚底心燃起,身躯瞬息化作无有,只留一圈焦黑的烧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