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弄玄虚,危言耸听,何衢不是刚入世的愣头青,哪里会被他几句话吓倒,郭传鳞又下一剂猛药,道“葛岭镇除了你之外,还有一头乌鸦,乃是西域金刚门的弟子,姓罗名挺,装扮成葛岭挑夫,不小心露了行踪,被华山派揪出来,吃不住拷打,牵连到你。眼下华山派正四处搜查生药贩子,那些外来户一个个销声匿迹,眼瞅着就要轮到你了。”
何衢抬起酒色过度的双眼,打量了他半晌,轻声道“谁让你来找我的”
郭传鳞心知他起了疑心,念头数转,略略说了几句韩兵韩大略的相貌,何衢长叹一声,万念俱灰,涩然道“你要我做什么”
果然是韩先生埋下的钉子,郭传鳞感慨万千,赵帅派出的“乌鸦”都是江湖中人,身手矫捷,以一当十不在话下,韩兵却看不起他们,认为他们太过显眼,稍不留神就会露出破绽,唯有平常人才能像一滴水融入江海,关键时刻四两拨千斤,一举奠定胜局。他心中没由来腾起一阵明悟,何衢埋得如此之深,韩兵当是看在金刚门的面子上,才透露一二,罗挺没有熬过酷刑,辜负了他的信任,攀咬出这枚重要的暗子。
韩兵是对的,罗挺之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何衢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他也不需要意识到。他是操纵在韩兵手里的棋子,由于某个意外,提前暴露了出来。这场游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郭传鳞道“跟我走吧,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何衢终究只是个普通人,患得患失,犹豫不决,一时间拿不定主意。郭传鳞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朝楼下打量,形迹可疑的华山派弟子正沿着长街搜索,三三两两,朝三闾酒楼而来。何衢打了个寒颤,声音有些发抖,求教道“我我我我我该怎么办”
“酒楼后院有个茅厕,翻窗出去就是一条小巷,离开镇子,到葛岭去避一避风头。”
何衢没了主意,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言听计从。二人出得雅座,店小二迎上前来,见何衢脸色发白,额头上冷汗涔涔,忙关心有加。郭传鳞将他挤到一旁,含糊道“何老板吃坏了肚子,我先带他去后院解手,你把酒菜收拾一下,煮一锅酸辣鱼汤来醒酒,要上好的金色鲤鱼,切记抽去背上两条腥筋”
河套盛产鲤鱼,郭传鳞打小就知道鲤鱼要去筋才好吃,店小二闻言吐了吐舌头,果然是吃鱼的行家里手,上好的金色鲤鱼,可是难得的稀罕货,不过有何老板这大财神在,白花花的银子洒出来,什么鱼弄不到。他高声答应,自去后厨吩咐,一扭头,眼梢瞥见二人穿过大堂,往后院走去,心中并没有十分在意。
等了小半个时辰,新鲜的醒酒汤已经煮好,却不见何衢回转来,难不成是拉稀软了腿脚,跌在茅坑里爬不出来了店小二匆匆赶去后院,站在茅厕外叫了几声,里面没有回答,捏着鼻子走进一看,窗户半开半阖,四下里空无一人。他心中不禁犯了嘀咕,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丢下手头的生意,赶着去找掌柜回话。
三闾酒楼后院,隔了一道高墙,是一条幽深幽静的小巷,何衢双手反绑,嘴里填了三颗核桃,一条毛巾勒住口鼻,从头到脚套在麻袋里,粗麻绳缠得严严实实,塞进马车,一路的的,不紧不慢送入了赤龙镖局的地窖。
刘岳解开麻袋,将何衢倒了出来,囫囵还算囫囵,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精神萎靡,一个劲翻白眼。扯下湿漉漉的毛巾,却见他两颊鼓胀,被什么东西撑得肿胀红亮,模样像松鼠,眼泪鼻涕止不住地流淌。抠出一颗核桃,再抠出一颗,又抠出一颗,亮晶晶沾满了口水,何衢长长舒了口气,放了个响亮的臭屁,刘岳摇了摇头,这都是谁干的缺德事,塞三颗大核桃,想得出来
还没顾得上拷打盘问,罗挺忽然睁开双眼,目光落在何衢身上。他破了气门,一身功夫付之东流,身躯千疮百孔,又被双股湿麻绳五花大绑,牢牢捆在柱子上,按说是一条死鱼,翻不了身。不想众目睽睽之下,新伤旧伤转眼痊愈,罗挺浑身肌肉鼓胀,力量如涌泉,麻绳寸寸断裂,轻易就挣脱束缚,怒吼一声,朝刘岳扑去。
李一翥反应极快,反手抽出后背大剑,沉身扭腰,将对方阻了一阻。罗挺一拳击中剑脊,嗡嗡作响,似非血肉之躯,力量大得异乎寻常,李一翥胸口一闷,立足不稳,连人带剑摔将出去,后背撞入泥墙,陷入大半,只留手足在外。饶是他气功精湛,被这一击之力所伤,脏腑震荡,手足酸软,一时间动弹不得。
刘岳心知不妙,提起何衢振臂一掷,挡他一挡,哪知罗挺失去理智,十指如钩,抓住何衢双肩轻轻一撕,生生扯作两半,内脏鲜血哗啦撒了一身。刘岳号称“无影剑”,走南闯北,在江湖上也是号人物,常听人自诩“手撕虎豹”,心中不以为然,不过押镖走江湖,最要紧是“人脉”,花花轿子人人抬,也不去戳穿,当真凭了双膀之力,将人撕成两半,却还是第一次目睹。他哪里敢硬扛,闪身躲在一旁,汗毛倒竖,一颗心怦怦乱跳,比初出茅庐时独斗劫匪还要紧张。
罗挺浑身是血,形同恶煞,嘴里不知咀嚼着心还是肝,伏身一蹬,双拳齐齐击出,从地窖内破土飞出,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