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念化身溃灭无迹,抱虚木像受惊野兔,脱缰野马,箭一般窜了出去,夺路而逃。
痛打落水狗有些卑鄙,不过魏十七并没有道德上的洁癖,既然动手了,那就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他催动风火金砂,星驰电掣追上前去,拦腰一棍,将抱虚木打得粉碎。丙灵公真身化白光飞将出来,他这一截抱虚木得来不易,肉身伤势未愈,全靠此木温养,结果被对方一棍打碎,断了后路,怒不可遏,振袖抖出一条锦带双首蛇。
魏十七对他的诸般手段早有防备,十龙十虎柱和蟠龙罩一攻一守,他以力破巧,倒也不惧,唯有那条锦带双首蛇乃是活物,若被它缠住,反有些棘手。眼看那怪蛇窜将出来,双首忽前忽后,盘旋甩动,行动却有些呆滞,心知柱石殿遇袭,丙灵公吃了大亏,当下探出左手凌空抓去,趁它躲闪之际,屈指一弹,杀意凝作游丝,电射而出。
锦带双首蛇明显慢了半拍,游丝从它喉下穿过,将其钉于虚空之中,暴戾的杀意冻结脏腑,弥漫皮肉,那怪蛇挣脱不得,扭了几扭,弯成一条僵硬的蛇尸。
抢得片刻空隙,丙灵公并未趁机遁走,魏十七足踏风火金砂,短途飞遁来去如风,根本不可能甩开,他高高举起双手,十指颤抖,嘴里念着含糊其辞的咒语,掌间亮起一团跳跃的火光,作惨碧之色。
丙灵公要拼命了。这种老而不死的真仙,总藏有几手垂死挣扎的手段,魏十七心存忌惮,心神稍分,那僵死的锦带双首蛇微微一颤,“砰”地一声炸开,一团黑气顺着游丝急速扑来。
黑气近在咫尺,化作一道利箭,射向他面门,魏十七手发一道阴雷,无声无息没入黑气中,竟不能阻其分毫。他心念一动,脚下风火大盛,倏地退后三丈,那黑气颇有灵性,似乎知道追不上他,转而扑向一旁观战的屠真。
屠真祭起乾坤宝幡伞,当头罩落,那黑气去势一顿,旋即凝成一条双头小蛇,奋力一挣,从伞下脱出。屠真不敢怠慢,将乾坤宝幡伞撑在头顶,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并不鲁莽行事。
魏十七窥得分明,那黑气非是旁物,正是锦带双首蛇的一道精魂,丙灵公不知花了多少心思,以星药祭炼成暗算真仙的杀手锏,无形无质,进退如电,堪比风火金砂,若被它扑入七窍,倒也为祸匪浅。星域赌斗之时,此物似乎尚未炼就,否则的话,杜司陵纵有天帝孽种,也未必能轻易脱身。好在屠真有乾坤宝幡伞护身,此伞克制精魂,不虞有失,他放下心来,手起一棍砸向丙灵公。
丙灵公暗暗叫苦,对方不依不饶,不死不休,这是要赶尽杀绝。无奈之下,他只得双手一沉,分开八片顶阳骨,将掌心碧火送入体内,一张老脸泛起盈盈绿光,将腰猛一挺,刹那间返老还童,伤势尽愈,回复到昔日鼎盛之时,好一条魁梧大汉,双臂有千钧巨力,持定一根大铁锥,暴喝一声,举锥相迎。
棍锥相击,声如洪钟,铁锥在丙灵公手中剧烈跳动,几乎拿捏不稳,魏十七凝立不动,开声吐气,周身骨节劈啪作响。不等他缓过劲来,那双头小蛇再度溃为一团黑气,弃了屠真,电射而回,无声无息扑向他尻尾,阴损之极。
屠真吓了一跳,急忙出言提醒,“小心”话音未落,魏十七反掌抛出一点金光,铁血金龙口衔宝珠杀出,那黑气似乎知道厉害,倏地闪到一旁,留下一串虚影,金龙竟追之不上。
返老还童,饮鸩止渴,丙灵公深知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若不能尽快解决了对手,这把老骨头万难全身而退。双首蛇魂灵性不失,趋利避害,不用他分心,丙灵公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鼓胀,青筋根根凸起,抡起铁锥丢了几个解数,左三右四,前五后六,在虚空中绘下一道怪异的神符,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双首蛇魂忌惮金龙衔珠,不敢过于逼近,只在外围逡巡,魏十七无有后顾之忧,大步上前,抡起石棍起一个盘头,丙灵公举起铁锥向他一指,那道神符迎面飞来,遁速并不快,却无可阻挡,魏十七连挥数棍,都落在空处,浑不受力。
古怪其中定有古怪魏十七不容神符近身,催动风火金砂暴退数丈,不退还罢,这一退,神符受气机牵引,衔尾而追,魏十七退得愈快,神符便追得愈急。
一力降十会,但迎面扑来的这道神符暗藏玄机,非蛮力可降服,魏十七收起石棍,一面借风火之力向后退去,一面十指勾勒,点点戳戳,提耶十三秘符流水也似地涌出,一一停留在虚空中,绕了数圈之后,留下无数曲折盘旋的秘符,层层叠叠,回环勾连,如江河,如星云。
魏十七起掌放一道阴雷,引动秘符之河,刹那间阴气凝结,怪蟒翻身,将衔尾追来的神符紧紧缠住,以符克符,窸窸窣窣蚕食殆尽,双双同归于尽。
丙灵公手提铁锥,茫然若失,这一道神符乃是他倾尽全力所为,如附骨之疽,破无可破,挡无可挡,不想被对方以提耶秘符消去,一物降一物,又有谁能想得到他长叹一声,心底泛起悲凉之感,手中铁锥“喀嚓”数响,寸寸断裂,化作铁屑散落,高大的身形干瘪佝偻,须发俱白,老脸上遍布皱纹,七窍中精血渗出,止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