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桀双眉一皱,以下克上,虬蚺身为赤眉殿主,如何能觊觎广恒殿人人都如此,岂不是乱了套不等他开口,虬蚺抢先道“老夫决意辞去赤眉殿主,入主广恒殿。”
孔桀大为踌躇,虬蚺的用意昭然若揭,分明是不忿爱子遭遇,欲将下狠手泄愤。他虽然恨极,却尚有三分清醒,私下里寻仇,难免得罪餐霞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借着“以下克上”的旧例,刀切豆腐两面光,便是崔宫主也拿捏不到话柄。虬蚺性烈如火,绝非息事宁人之辈,孔桀权衡再三,若不答应他,只怕立刻撕破脸皮,捋起袖子挥上老拳,打得不可开交,不如破例纵容一回,料想曹宫主也不会在意。
他郑重其事道“虬殿主可想清楚了,赤眉殿从此无主”
虬蚺惨然一笑,道“孔道友放心,说出口的话,钉在墙上的钉,赤眉殿殿主,任凭有意者争之,老夫绝不插手,绝无二话”
孔桀心意已决,森然道“好,既然如此,请虬道友先过兵火雷三劫。”
虬蚺大步上前,仍立于“摇光”位的铜柱前,大声道“孔道友无须留手,速战速决,兵火雷齐上也无妨”
孔桀将铜柱一拍,九条赤红的锁链窜出,将虬蚺牢牢绑定,他看了魏十七一眼,毫不客气道“云浆殿主何不暂且回避”
魏十七微微冷笑,后退半步,飘然落下天机台,双足尚未落地,利箭烈火劫雷齐齐降临,将虬蚺湮没,这位赤眉殿旧主“嗬嗬”大吼,吼声惊天动地,铜柱锁链叮当乱响,竟似无法将其困住。
虬蚺猛地昂起头,张口喷出一道毒云,抵住兵火雷三劫不得近身,足足僵持了一炷香工夫,待到火收雷消,锁链撤去,他狞笑着大步上前,周身毫发无伤,厉声喝道“姓魏的小儿,还不上前受死,更待何时”
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魏十七,同仇敌忾有之,幸灾乐祸有之,餐霞宫区区一个新上位的殿主,在天机台上耀武扬威,不知收敛,令人何其不忿,虬蚺摆明要毁了他千年道行,且看他是何下场。
不知怎地,鱼龙真人却有几分疑惑,他低声问道“允道友,此子可是虬殿主敌手”
菩提宫来袭,正阳门外一场死战,战到后来,双方都有懈怠,成败维系于大泽殿主商浮槎和碧落殿主沈辰一,其余诸人的胜负,可以忽略不计。他不惜耗费精血,以金珠镇魅的神通,拖住臧太乙和龙象和尚,冷眼旁观,将战局尽收眼底。见鱼龙真人动问,他沉吟片刻,郑重道“餐霞七殿,碧落殿主之强,有目共睹。”
“不错,天庭四宫二十八殿,以斗战论,沈殿主居首。”鱼龙真人亦不否认,商浮槎斥之为“伪佛传人”,单看大战之后,风平浪静,四位宫主不约而同置若罔闻,便可知他手段极高,后台极硬。他甚至猜想,既然与三十三天外撕破了脸,那么“伪佛”也罢,“真佛”也罢,说不得,总得抱上一根粗大腿。
允道人道“依贫道看来,餐霞宫紫府殿邵华清、五湖殿朱金陵,都不足以跟此子相提并论,碧落殿主之下,便要轮到他了。”
鱼龙真人吃了一惊,“当真如此了得”
“殿主何妨拭目以待。”
鱼龙真人心知允道人将话说得这么透,是在暗示他此番暂且放手,莫要打广恒殿的主意。他有些犹豫不决,举目望向天机台,决意先看了二人胜负在作决断。
魏十七身相合一,再度跨上天机台,未等他站稳身形,虬蚺一声大吼冲上前,抡起一双拳头上下齐出,与其子受挫的一击一般无二。他如此托大,显然有十足的把握找回场子,魏十七亦不变招,抡起大棍狠狠砸去,大音希声,拳棍无声无息相接,太白凌日棍未及炼化的龙血尽数震出,一滴滴悬于空中,滴溜溜乱转。
魏十七右臂纹丝不动,太白凌日棍以肉眼可辨的速度一点点弯折,绽开无数裂痕,片片剥落。非战不利,实则天庭残宝,抵不住虬蚺一双铁拳。
鱼龙真人摇头道“虬蚺双拳堪比真宝,此棍撑不了多久。”话音未落,虬蚺忽然脸色大变,双拳陡然缩回半尺,太白凌日棍顺势进逼,巨力横扫,将他打飞出去。
虬蚺后背撞在铜柱之上,稳住身形,低头看了看拳锋,心底泛起丝丝寒意。就在他双拳抵住太白凌日棍的当儿,一缕杀意细若游丝,竟刺入骨骸,挥之不去,若非他及时收手,只怕为对方所乘,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收起愤慨之意,平心静气,将双拳互击三下,从后背飞出一条黝黑的大蛇,紧紧盘在身上,游动不息。
魏十七双臂发力,将太白凌日棍硬生生拗直,以棍拄地,双眸泛起蒙蒙血光,辨认着虬蚺身上大蛇的气息,有些捉摸不透。
虬蚺对出身讳莫如深,知者寥寥无几,他本是赤眉洞天中孕育的一条天蛇,为上一任赤眉殿主驱使万载,历经波折,才得以成就真仙之躯,凶性大发,将旧主吞入腹中,以下克上,入主赤眉殿,把持权柄,无人敢违逆其意。不明底细之人,难免为眼前一人一蛇所迷惑,实则人身乃旧主之躯炼化,所缠大蛇才是虬蚺的本体。
虬龙被一通乱棍打落凡尘,只剩一口气吊着命,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