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双星云双眸,将目光投向正阳门,餐霞宫主崔华阳心有所动,抬起螓首与他对视一眼,隔着遥远的星域,乖张,暴戾,冷漠,疯狂,种种心绪,如利刃刺入脑海。
视线稍触即分,崔华阳蹙起眉头,沉吟不语。
数日后,云板连响三百六十声,四宫二十八殿,齐齐召回在外供奉轮值,连驾驭真仙接引车的金甲神人都不得在下界逗留,闻讯匆匆赶回天庭。
曹、崔、闻、谢四位宫主齐聚于王京宫天机台,尽皆沉默不语,平侯殿允道人和碧落殿沈辰一所述事关重大,如正阳门已被三十三天外那几位宫主察觉,留给他们谋划的时间并不多。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曹木棉轻轻咳嗽一声,道“诸位道友都已得闻此事,那驱使傀儡,传送至极天的道人,当是三十三天外菩提宫宫主陆海真人,他既然窥得正阳门所为,迟则千年,早则数百载,定会找上门来。杜司陵的生死来历并不重要,他既是餐霞宫银甲殿之人,谁都脱不了干系,陆海真人也不会听吾等辨析。”
崔华阳道“听闻这位菩提宫主灭情绝性,睚眦必报,允道人和沈辰一在极天阻了他一阻,那便是得罪了他,拖得越久,陆海真人下手就越重,这一劫若渡不过去,只怕四宫二十八殿,将毁于一旦。”
闻南塘凝神思忖良久,道“若是陆海真人孤身前来,合吾四人之力,可否将其拒于正阳门外”
崔华阳叹息道“陆海真人神通广大,随身真灵不知几许,纵然以一敌四,亦非难事。”
谢东阁忽道“蝮蛇螫手,壮士断腕,何不弃了七曜、陆离、云母三处下界,将四宫二十八殿挪往他处”
这却是一条可行之计,权宜之计,但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弃了下界,就再无真仙飞升天庭,王京、餐霞、御风、骖鸾四宫沦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在浩瀚星域中,又能支撑多久曹木棉断不会行此饮鸩止渴的下策。
崔华阳道“挪往他处,除非投奔天帝一脉,寄人篱下,才有喘息之机。”
四人寥寥数语,已将局势道明,是战,是避,唯有此二途。
曹木棉郑重问道“崔道友意下如何”
崔华阳淡淡道“愿倾力一战。”
谢东阁目视餐霞宫主,心中颇为诧异,崔华阳如此果决,难不成还藏有后手,足以拒敌于正阳门外。他忽然记起一事,紫府殿李半卷奉命前往极天谋取星核,甫一出手,便得了两枚“五轮”神品,惹得王京宫长生子与允道人先后出手,不惜撕破脸皮强夺,崔宫主的底气,莫非与此有关
曹木棉不动声色,又向御风宫主闻南塘道“闻道友以为如何”
在闻南塘看来,王京、餐霞、御风、骖鸾四宫相互扶持,自成一方小天庭,似有不妥,天帝一脉,三十三天外,上上策莫过于择一依附,但他得道迟于曹、崔两位宫主,人微言轻,只能从众。事已至此,再提旧议亦是枉然,他思忖片刻,问道“星域阻隔,传送不易,若只有菩提宫,哪怕倾巢而出,也可各个击破,唯一可虑的是,来的当真只得菩提宫么”
闻南塘所虑切中要害,若只有菩提宫,大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从容与之一战,怕只怕“天帝孽种”牵扯太大,三十三天外数位宫主齐至,届时玉石俱焚,万载基业一番心血,尽皆付之东流。
曹木棉又将目光投向骖鸾宫主谢东阁,后者微一犹豫,心念数转,慎重道“如无把握,暂避为佳。”
崔华阳主“战”,谢东阁主“避”,闻南塘摇摆不定,这本在曹木棉意料之中,他胸有成竹,微笑道“陆海真人虽以无上神通,窥得正阳门所在,吾等甘拜下风,不过星域传送,大费周折,稍有不慎,或有覆灭之虞,敢问诸位道友易地而处,将如何处置”
一石激起千层浪,闻南塘心中一动,沉吟道“易地而处,吾当先借雷电传送至此,再构筑大阵,接引同辈道友,三十三天外诸位宫主,未可同时齐至。”
曹木棉道“善。彼辈初来乍到,人手有限,正阳门定有感应,吾等可抢先出击,纵不能将其击灭,与之缠斗,亦可阻其从容布置。”
谢东阁盘算胜负之机,久久未语。崔华阳曲指轻弹,袖中飞出一枚星核,牵引无数璀璨的晶丝,嗡嗡震颤,漾出五轮迷离星辉,令人目眩神迷。她开口道“正阳门外,极天深处,镇有一条远古星蛟,每隔万载,可取两枚五轮星核,若将星蛟放出,可敌陆海真人。”
曹木棉闻言吃了一惊,衣袖微颤,脸上却平静如常,似乎并不把星蛟放在心上。
闻南塘大感意外,崔华阳胸有成竹,其后手竟然是一条远古星蛟,餐霞宫握有如此隐秘,瞒得密不透风,若非她主动说破,如何猜得到他看了一眼曹木棉,心道,长生子候着李半卷取出星核,趁机强夺,只怕他也察觉到了几分,却未必知晓星核取自一条远古星蛟。
谢东阁颔首道“既有星蛟助力,大可与陆海真人一战,不过崔道友可能说服它”
崔华阳道“放星蛟自由,换其一次出手,谅它不会错过。”
曹木棉出言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