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出手毫不留情,六龙回驭斩略一盘旋,再度落下,金光暴涨,六龙蜂拥上前,将马秤杆碎尸万段,血肉精元尽数吞入腹中,你争我夺,毫不相让。阴元儿暗暗心惊,六龙回驭斩无物不破,暴殄天物,马秤杆随身的法宝尽数被六龙吞噬,什么都没留下,心下觉得有些可惜。
魏十七见六龙吞吃了大补之物,活蹦乱跳,精神百倍,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伸手一招,将其收入袖中,闭上双眼,似乎有些倦怠。冰雪之上,血渍犹存,但众人只作不见,连胡不归都熄了侥幸之心,魏十七或许伤势不轻,但六龙回驭斩在手,大瀛洲无人能挡,他就算缠绵病榻不起,也足以威慑天下豪杰。
喘息了一阵,魏十七渐渐平息下来,话都懒得说,朝众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各自散去。屠真仰头看了龙蝠一眼,后者乖巧地降在山腰旁,将二人载起,如大鳐一般扇动肉翼,乘着气流摇头摆尾升向高空。
梅真人长长舒了口气,阴元儿、胡不归、魏十七三人先后出手,显露出堪比大象境的大神通,一举屠灭外海强敌,当众立威,经此一战,荒北城上下再无人敢生出异心,从此大瀛洲从北到南,由西到东,从陆地,到海域,只有一个声音。龙蝠渐飞渐高,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她意味深长地望着众人,道“寿宴,市集,神兵堂,北海湾,主事的都清楚了,切莫懈怠,就这样,大家散了吧。”
文萱、支荷、沙艨艟、焦百川、唐橐五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胡不归,后者“哈哈”一笑,涩然道“散了吧,散了吧,都散了吧”衣袖一拂,扭头跃下雪峰,身影远去,显得落寞而凄凉。魏十七重伤在身,阴元儿困不住马秤杆,胡不归投机取巧,试图做最后的努力,让人看到一线希望,但魏十七察觉到他的用心,出手扑灭了最后的变数。一个时代结束了,位于极北苦寒之地的荒北城强势崛起,已成定局,谁都无法阻止奔涌向前的滚滚大潮,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这一刻,有人狂喜,有人庆幸,有人迷茫,但无论是谁,都不得不承认,大瀛洲的命运迎来了关键的转折。
龙蝠稳稳降落在雪峰之巅,秦贞和阮静双双上前,一左一右扶住魏十七,驱动六龙回驭斩似乎耗尽了他的精力,魏十七咳嗽不停,接连喷出血沫,胸膛中仿佛藏着一个破风箱,狼狈不堪。
关心则乱,秦、阮二女将他扶入石屋内躺下,久别重逢的欢喜化作了满腔担忧,她们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魏十七咳了一阵,朝她们摆摆手,轻声道“没事,肉身受损,真元无碍,多花些时日将养而已。”
屠真立于门外,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低头沉思了片刻,扭头化作一道黑影,转眼消失无踪。
她足不停步,出了荒北城一路向东,无移时工夫便追上了阎川,拦住他的去路。众海妖簇拥着阎川往北海湾而去,正行间,眼前忽然一花,多出一个黑衣少女,脸色清冷,周身透着丝丝寒意,鬓角插着一朵小小的金莲,平添了些许妩媚。
阎川识得屠真,急忙阻止海妖胡言乱语,客客气气道“屠姑娘到此可有吩咐”
屠真皓腕轻翻,雪白的掌心托着一团冻结的精血,犹如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她言简意赅道“海妖的精血,有多少,要多少。”
阎川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冻天山脉的传闻并非无由,屠真便是那嗜血的恶魔,只是不知她要这许多精血有什么用,难道说以精血沐浴能够永葆青春他面露为难之色,大肆屠戮高阶海妖乃是犯忌讳的事,当着一干妖王的面,他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屠真想了想,又道“血气旺盛就行,不拘品阶,抽取了精魂一并给我。”
阎川闻言心中一宽,渊海之中弱肉强食,那些低阶的海妖体形庞大,数量众多,就如同陆上的牛羊,是他们的口中食,开吃之前顺便抽取精血精魂,举手之劳,惠而不费,他当即答应下来,拍着胸脯表示一定竭尽所能。
众妖王都不清楚屠真的身份,见阎川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以为她是魏十七的宠姬之属,暗暗琢磨着如何迎合,搭上这条内线,不让阎川专美于前。
魏十七终日只是静养,秦贞和阮静悉心照料,屠真每日黄昏上山探望他,送来精血和精魂,精血冻得结结实实,大小不一,血气旺盛,对他的伤势颇有补益,精魂更是千奇百怪,其中还有几条狼齿鱼,勾起了魏十七的回忆。他说起悫人以腐肉为饵钓狼齿鱼,余三瘤与悫人首领大战,秦、阮二女听得津津有味,连屠真都竖起耳朵,暗中留心。
第二天,屠真带来一块上好的狼齿鱼肉,冻在坚冰中,犹如前一刻宰杀,后一刻便送至,新鲜之极,毫无腥臊的异味。魏十七指点秦贞将鱼肉解冻,一半剖作薄片生食,一半烤熟了佐酒,石屋之内火光跳跃,其乐融融,屠真却不声不响退了出去,站在冰天雪地里,远远望着,静静听着,俏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这样就很好。
忽忽十日过去,魏十七强撑病体,跨龙蝠前往北海湾,秦贞和阮静并未随行,陪同他的是屠真。极昼城主胡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