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头顶上已经用了很久都没有换洗过的灯泡将不多的光芒洒落在房间里。
十五岁的孩子就坐在桌边,沉闷的看着窗外的大雪。
她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有关于今年大雪的报道,她的母亲则坐在她的对面。
一家人都保持着静默,只有电视里记者不断的发出声音。
声音有点刺耳,破旧的电视喇叭早该退休了,有时候它还会发出尖刺的声音,不过这里的人没有考虑过要买一台新的,连二手的都没有考虑过。
因为穷。
穷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因为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很贫穷。
但穷是一件很伤人的事情,因为穷,很多可能在别人眼中不起眼的小事都变成了大事情,就像是换一台新的电视。
就像是给孩子交上学的费用。
洗手间里的抽水马桶发出了抽水的声音,紧接着门开了,一个比女孩大一点的男孩有些无措的走了出来。
他在厕所里躲了很长时间,有半个小时,或者更久,但依旧躲不掉这次谈话。
“过来,坐下”
男人站了起来,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男孩局促的走过来,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女孩,安静的坐了下来。
“今年大雪工厂决定在三月份之后再开工,这也意味着我们有两个多月到三个月的时间没有收入。”
“可是学校的通知已经来了,我们必须在二月份之前把钱缴齐,否则他们将会把你们的名字从学册上剔除。”
“可我手里的钱,最多只能支持一个人上学”
依旧是沉默,没有人说话。
这场持续了一个多月的大雪毁掉了很多人的生活,明明生活刚刚好转,就遇到了这样可怕的恶劣天气。
持续的大雪使道路交通变得混乱,城际公路和州际公路全面停顿。
城市内的问题也不少,很多厂房和仓库被大雪压塌,在这之前从来都没有人会觉得轻飘飘的雪花,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如此可怕的灾难
事实是,他们太乐观了。
工厂停工,意味着工人不能通过劳动获得报酬,少量的积蓄也仅仅只能勉强让他们支撑下去。
如果再加上两个学生的学费很多家庭完全支持不起他们这么做了。
这不是某个家庭自己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的问题。
目前联邦的教育基本都还在教育集团的手中被垄断着,他们从来都不会考虑减少学生家庭的负担,他们只会索要更多。
每个学生每个学期几十块钱到上百块钱不等的学费,加上购买各种书籍的费用,两百多块钱,对这笔钱有问题的家庭来说,这就是个麻烦。
就像是眼前的这个家庭,他们一下子拿不出四百多块钱给两个孩子继续上学,肯定要有一个人落下来。
这一落,就会停一年。
他们不会给那个孩子重新上一次现在的年级,他们肯定要等到明年这个时候。
但明年这个时候,相差一年,孩子的学习又怎么能维持得上
别看联邦的中低等教育对学生的成绩不那么关心,可至少你得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傻子,以及对已经学过的东西有些了解。
错过一年的时间,可能就意味着不会再上学。
女孩表情很冷漠,她的双手紧紧的捏着衣角,用力的掐着。
手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也不及她的悲观情绪,人生的未来就像是这间昏暗的房间,一样看不见光明。
她有一种预感,那个不能上学的人,会是自己。
男孩也有预感,他的预感是自己能上学,但自己的姐姐不行。
男人偏着头看了一眼妻子,“所以我们做出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他喊出了女孩的名字,“你能为你哥哥停学一年吗”
“我们还是商量着,结果并不一定是这样”
谁都知道这就是一句谎言,少女的眼眶中顿时积蓄出了泪水,她倔强的咬着嘴唇,一丝鲜红的血丝顺着嘴唇上的纹理向外扩张着。
她没有说不,也没有同意,只是看着她的父亲。
也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凶狠”,也许是内心的愧疚,房间又陷入到沉默当中。
男人没有行使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力要求它必须那么做,他觉得是自己没有什么能力才导致这些问题的。
可实际上他已经非常的努力工作了,每天八点上班,到晚上七点半下班,每天十一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加上中午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他从来都没有偷懒过,没有因为不认真工作被克扣薪水,可他依旧没办法在现在掏出这么多钱给两个孩子。
都怪那些该死的移民
他痛苦的表情下充斥着对移民劳工的愤怒情绪,那些下贱的移民为了得到一份工作自降工资。
原本他的工资有三百三十多块钱,但是现在,他只能拿到最低标准的工资,每个月少了几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