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氤氲着水汽,青年站在花洒下,任温热的水冲蚀着自己的皮肤。
他的身材很好,肩宽背阔,肌肉的线条十分紧实,整副身体像是一尊文艺复兴时期最精致的雕像。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胸口的位置有一个怪异的圆形的伤疤。
那是弹痕。
这个世界上几乎不会有人在至近距离胸口中弹的情况下还能存活。如果有,那一定是奇迹。
而他经历过这样的奇迹。
诸伏景光抬起头,轻轻闭上眼睛。
他把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着那里面平稳的跳动。
也仿佛还能感受到已经褪去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然后他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
活着,真好呢。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田中太郎了。
我一时间竟无法分辨是承认自己被一杯玛格丽特加一口苏格兰威士忌灌醉比较丢人还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破防到抱着一个完全不存在亲密关系的异性哭崩更丢人。
诚然来说就如田中太郎所说的那样,把积压已久的郁气哭出来的确让人轻快了很多,但那种让我自己的不幸波及到身边人的羞耻感还是让我非常想换个星球生活。
换个星球是不可能换个星球的,毕竟我是个家里有店的人。而且因为这个店,我和另外一位当事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想躲开超过半米都有点困难。
问就是后悔,真的非常后悔,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来东京,如果不来东京就不会开这个店,不开这个店也就
呸这关开店什么事啊
怎么看都是田中太郎这小子他很不对头。
去店里的路上我还琢磨,这田中太郎他到底想要干嘛。
他要能力有能力要颜值有颜值,心思细腻说话又好听,赖在我们小店里的行为真心和街对面波洛里的某打工大王有一拼,但我对这人实在没什么印象。
而且我就是一普通人,虽然是东大生但东大一年那么多毕业生我也没多突出,虽然有点小钱可东京这地方一块板砖下去砸到十个人有八个得比我有钱。
他图啥呢
他不会是想泡我吧
我想了想,觉得应不至于。
他这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呢,根本也没必要大费周章来讨好我。
我一向有自知之明,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多特别的一个人,所以也不相信那种一见钟情的邂逅会降临在我头上。
我用仅存的理智将那一点旖旎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我不想陷入人生三大错觉的怪圈里,然后在无意义的猜测中虚度时间。
其实不管他喜不喜欢我都无所谓不是吗。
反正我喜欢的人只需要诸伏景光一个就足够了嘛。
店门没锁,我到店里的时候,田中太郎已经到了,人在厨房里备菜。
菜刀剁在案板上,拼凑出富有节奏感的韵律,即使不进门,我也能想象他站在调理台边全神贯注的样子。
我挑开厨房的门帘,里面切菜的声音稍微缓了缓,站在料理台前的田中太郎回过头,露出一个和平时无异的笑来,和我打了个招呼说哟,老板,早上好啊。
一切好像都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菜已经洗好放在一边备用了,冰箱里放着两碗分装切好的姜丝和姜末,还有几截长短适中的葱段。
我进厨房的时候,田中太郎正在案板前切葱花。
他跟我说冰箱里有冰镇的黄瓜,我一看确实有,就顺手拎出一根,从中间掰成两截,一截往自己嘴里送,一截往田中太郎面前递。
他听到我嚼黄瓜的声音时愣住了,问老板你在干嘛
我说能干嘛啊,不是你说有冰镇黄瓜吗
他沉默了一下,委婉地表示老板我意思其实是您眼睛稍微有点肿,我问您需不需要冰敷一下。
我拎着我的两截黄瓜,石化。
所以我果然还是换个星球生活比较好吧
在尴尬的气氛蔓延开之前,田中太郎先一步接过我递给他的那截黄瓜,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不可避免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他品味黄瓜的表情很认真,好像还带着点思考。
我说你回神了,你搁那儿想啥呢
他说我还没这么干嚼过做菜用的黄瓜。
我说不是啊你们霓虹料理不是啥都能吃生的吗为什么不生吃黄瓜啊
他说那不一样,我们这儿做菜的黄瓜和可以直接吃的黄瓜是两个品种。
“这个黄瓜的口感虽然没有专门的水果黄瓜那么丰富也很清新呢”
末了,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说你觉得不好吃其实是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夸的,就是因为你们霓虹金对着什么东西都能夸出口,所以夸赞的话反而变得廉价了。
人都是得寸进尺的生物,好听的话听得太多,那下次就得要更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