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墨此时尚未走进北侧大殿,见驼背老者突然跪倒,急忙闪身而回,站到了长生身侧。
驼背老者跪倒之后冲二人磕头不止,与此同时悲声说道,“老朽先前确有隐瞒,但绝非有心愚弄,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二位高抬贵手,手下留情。”
长生先前与驼背老者所说的话张墨都听到了,见它跪地认错,便接话说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且如实招来。”
由于先前出手的是张墨,驼背老者怕张墨就多过怕长生,听她开口,心中多有惊恐,急切讲述,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长生那般做到意简言赅,这驼背老者啰里啰嗦的说了半天,二人方才理清头绪。
事情的经过看似很曲折,实则很简单,驼背老者乃槐树成精,它之所以能够成精乃是因为此处本是一处乱葬岗,阴气极重,而槐树又属阴木,长在乱葬岗里常年吸纳这里的阴气,天长日久,最终生出灵识并渡劫成精。
由于乱葬岗乃抛尸之地,槐树在吸收尸体养分的同时也与尸体气息相通,尸体蕴含的养分和阴气在无形之中延续了老槐树的寿命,而老槐树的存在又令那些尸体已经腐朽的孤魂野鬼得以存续不灭。
老槐树与这里的孤魂野鬼相依为命,多年以来一直相安无事,但百年之前来了一群僧人,发现这里阴气极重,多有阴魂聚集,便发善心,立宏愿,自此处建造寺庙,试图超度这里的孤魂野鬼。
不得不说这些僧人确是出于好意,但他们却忽视了这里的孤魂野鬼已经与老槐树气息相通,只要老槐树尚在,它们就不可能被超度,最主要的是它们也并不想被超度。
世人最大的通病就是己所欲而施于人,说白了就是总喜欢将自己的喜好和判断强加给他人,强迫别人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当年的这群僧人就犯了这个错误,因为这些孤魂野鬼并不想被超度,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看,既然已经死了,赶紧投胎转世多好。但是站在当局者的立场却不是这么回事,孤魂野鬼很怕被超度,因为在它们看来投胎转世之后前世的记忆会完全消失,等同彻底死了,他们已经死过一次了,对死亡有着更深的恐惧。
当年住在灵空寺里的那些和尚可谓不忘初心,锲而不舍的进行超度,但老槐树的存在令他们所做的一切皆是徒劳,期间也有僧人发现之所以无法超度这些亡魂很可能与老槐树有关,但在僧人眼中草木也是众生,不能为了超度亡魂而砍伐槐树。
也正因为他们一直没有冲老槐树下手,才得以保全性命,因为老槐树已经成精,有了道行,想要杀掉那些僧人易如反掌。
如此这般僵持了许多年,最终寺里的僧人大多圆寂,仅剩不多的几个僧人游方别处,临走之前他们自寺院周围的山顶刻下了超度亡魂的经文,试图利用经文和漫长的岁月滴水石穿,逐渐消磨这些阴魂的怨气。
听罢驼背老者的讲说,长生和张墨都不曾接话,长生在脑海里回忆细节,驼背老者出现之初的确说过请张墨高抬贵手,放那些孩童的魂魄自此处苟延残喘,前后对照,驼背老者的这番话还是颇为可信的。
见二人久久不语,驼背老者越发紧张,“二位真人,老朽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这些年老朽和那些苦命的孩童苟延在此,从未杀生害命,亦不曾伤及寺内的僧人和过往的路人,二位真人若是不信,可多方打听。”
驼背老者言罢,不等二人接话,又急忙说道,“先前门上的匾额突然掉落确是它们所为,但它们不为伤人,只是想吓走二位,若是我们真有害人之心,又岂会吓退二位”
长生看了那驼背老者一眼,转而出言问道,“你为何希望我们毁掉那些僧人留下的超度经文”
驼背老者说道,“那些超度经文雨刷日照,昼夜起效,老朽年事已高,又是阴木之体,经文的存在不但会乱我气息,还会令那些苦命的孩童日渐萎靡。”
“你先起来吧,别跪着了,容我们想想再说。”长生冲驼背老者说道。
驼背老者并没有试图对二人道德绑架,长生让它起来,它便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不再继续跪着。
长生并不避讳驼背老者,转头看向张墨,“你怎么想”
张墨并未回答长生的话,而是随口说道,“天色已晚,咱们也不急着上路,就在这庙里住上一晚吧。”
长生知道张墨是想深思熟虑之后再作计较,便点头同意。
那驼背老者见二人要自破庙借宿,知道事情或有转机,多有欢喜,“寺内所有房舍皆可落脚,只是已经多年无人前来,免不得潮湿阴冷。”
长生冲那驼背老者点了点头,这树妖之所以强调所有房舍皆可落脚,乃是为了向二人证明它先前所说皆是实情,不怕二人搜寻验证。
寺庙并不大,二人先去大殿,由于寺院已经荒废多年,窗纸早已破碎,连窗棂也多有破损,大殿里已经落满了灰尘和落叶,佛像上的金漆也早已斑驳脱落,不过整个大殿里的陈设非常规整,各种器皿都摆放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二人是道士,是不拜佛的,自大殿里进行了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