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被那女孩看的有些发窘,便起身走到西南角落,自黑暗处默然进食。
那户人家得了长生的恩惠,心中感激,见长生没有铺盖,便叫那孩童将仅有的一条毯子送了过来。
长生自然不会要,摆手推辞,又让那孩童将毯子拿了回去。
受人恩惠却无以为报,老汉一家人只能亲切的与长生说话,询问他自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长生自然不能如实相告,只说自南边来,要往渝州投亲。
老汉一家姓田,是自齐州来的,说起来也算半个老乡。
正说话,有人来到了门口,长生抬头看去,只见来人是衣衫褴褛的妇人,怀中裹着一个尚未断奶的婴孩,手里捧着个陶碗,一脸尴尬,欲言又止。
废弃的驿站里除了他们,东厢还有几个灾民,此人无疑是自东面厢房过来的。
长生知道此人来意,便站立起身,来到门口将手里的半块葛根放到了那妇人的碗里。
那妇人得了食物,千恩万谢,正要转身离开,长生又喊住了她。
那妇人不明所以,惊怯回头。
之前带回的葛根还有一大半,长生走过去将其拿了出来,递给了那个妇人,“生吃也可以。”
眼见长生如此大方,妇人好生吃惊,愕立片刻,扑通跪倒,连连磕头。
长生见状急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见到那妇人怀中裹着的婴孩头颅硕大,双眉下垂,双目已无神彩,知道断气在即,已无力回天,心中伤感,无奈摇头。
见那妇人带了吃食回去,其同伴也急忙跑过来道谢,长生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多有紧张,硬着头皮敷衍应对,直待众人起身离去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送走对面的灾民,长生回过身来,只见田老汉一家眼神之中多有疑惑不舍,猜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长生便出言说道,“他们也没有东西吃,送给他们吧,我们明天再找。”
“还能找到吗”田老汉小心翼翼。
“能。”长生回到角落坐了下来。
他的心情很是沉重,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惨的了,出来之后方才发现比自己惨的人大有人在,他至少还能觅食糊口,而这些灾民拖家带口,除了耕田什么都不会,连糊口都不能,饥肠辘辘,朝不保夕。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长生被哭声惊醒,哭声是自东面厢房传来的,不消问,那妇人怀里的孩子已经死了。
长生见不得这些,起身向外走去,田老汉一家见他离开,急忙跟了上来。
长生原本是想出去透透气的,见田老汉一家跟了出来,便直接上路了,此时天色尚未大亮,路上尚有雾气萦绕。
长生腿脚不便,走的并不快,田老汉一家跟的并不吃力。
与灾民走在一起,长生也就不用再假装樵夫,赶路之时四顾观察,留心寻找。
在山中寻找食物也是有技巧的,树木太茂盛的地方可吃的野菜较少,茅草太茂密的地方能吃的野菜也不多,下面是酥石,上面土质肥沃的地方能吃的东西才多。
再有就是看花,桔梗是开蓝花的,黄花菜是开黄花的,不过新鲜的黄花菜是有毒的,必须晒干之后才能吃。
眼下这个季节还有蘑菇,木耳主要生长在榆树,槐树,杨树上,松菇主要在松林下,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蘑菇,判断它们是不是有毒也很简单,就看它们生不生虫子,如果生虫,那就能吃。
长生并不藏私,寻找的时候会带上田家姐弟,挖掘的时候会传授指点,告知他们如何寻找辨别,他不可能一直与他们同行,他日分开了,他希望这户灾民能有活路。
葛根是上好的主食,但葛根并不多见,好在他没找到葛根却找到了成片的菊芋和糯米藤,田老汉一家大喜过望,一起动手,抠挖装纳。
随后几日长生一直与田老汉一家人在一起,走走停停速度大受影响,但他并不赶时间,他精通药理,寻了几味消肿解毒的药草给他们熬煮饮用,化去了他们因为长时间以野菜为食而引发的浮肿。
荠菜,蕨菜,苦菜等叶类野菜大部分都有小毒,偶尔吃一些没什么大碍,经常吃就会中毒。
田老汉一家自从遇到了长生,日子好过了许多,长生找到的野菜多是可以饱腹充饥的肥大根茎,便是没有谷粟稻米,也能吃饱。
眼见长生虽然腿瘸,却很有能耐,可以在乱世谋生,田老汉便有意无意的询问他可曾定下亲事,若是不知内情,长生也就实话实说了,但他已经知道田家有个姑娘,猜到田老汉用意,便假说儿时已经定了亲,此番往渝州正是要投奔岳丈一家。
如此一来田老汉虽然多有失望,却也不再提这茬儿了。
最近几日天气很好,艳阳当空,但长生总感觉天上雾蒙蒙的,每当见到路旁有饿殍死尸,他的心头就会多出几分灰暗,在他的记忆中早些年的世道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虽然也不是衣食无忧,却也不似现在这般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又行数日,傍晚时分,长生和田老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