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珽满怀期待的在皇城城门处等待了许久,从白天到黑夜,却始终不见皇城内侍员前来传唤,他的心情也从满怀热切转为焦虑失望起来。
他有心想请此间将官往皇城内去帮其打听一下,但那将官这会儿也瞧出其人是在虚张声势,哪有什么至尊垂问的事情,没将他赶离此间已经算是有涵养了,又怎么还会听其差遣。
等到夜幕降临,一应闲杂人等都不需在滞留徘徊于皇城周边,祖珽纵使满心不甘,也只得怀着失落的心情离开皇城,返回自家。
聊可安慰的是,早间他离开家门时那些堵门辱骂之人如今已经不在了,但这显然不是如祖珽所期待那般被吓走的,只能是他们自己骂累了便离开了,明天想必又会返回。
一念及此,祖珽心情越发的烦躁,回到家后便喝令家人进奉酒食,自己闷坐席中愁饮起来,脑海中还在搜肠刮肚的思索莫非仍有圣意余韵是他还未体察到的?
他之前几日心神消耗极大,虽然睡了一天一夜,但还不足以补足消耗,今天情绪又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眼下酒入愁肠,酒意疲意一起涌上头来,很快便又沉沉睡去。
祖珽这里满腹心事的睡了,可却苦了接受皇命、传召祖珽明日参加朝会的官员。
凡在京官员各需细注官籍,包括有本身的官职爵位与仕途履历、籍贯家世和在京住址,包括几时入京并计划几时离京。外官入朝者如果在京中没有固定的住址,可以居住在朝廷所提供的馆阁之中。这些资料都存放于吏部和光禄寺中,有需要的时候便可进行查阅。
随着皇命下达,自有中书省通事舍人负责将此事通知给祖珽,这通事舍人在光禄寺官署中查阅到祖珽如今正居住在大内东侧崇仁坊馆阁中,心中还暗自庆幸。
崇仁坊与皇城仅仅只有一街之隔,出城后径直便往,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回来之后还不耽误休息睡觉。毕竟大半夜的,谁也不想穿街过巷的在城中游荡,遇到巡城卫兵还得耐心解释。
然而这通事舍人还是高兴的太早了,当他来到崇仁坊馆阁中告知自己来意后却顿时傻了眼,祖珽根本就不在这里居住!
馆阁的负责人也根本不知其人去向,只说日前有畿内权贵人家家奴入此将祖珽家人和行李搬走,也并没有给予什么交代。
还是询问与祖珽一起入京之人才得知,原来有京中贵人仰慕祖珽文笔,故而邀请其人前往为先人书写行状墓志,因其文辞雄壮,甚得主人欢心,又因此间馆居颇有不便,于是便借其在京闲宅居住。至于借宿谁家、地址何在,他们也是不甚清楚,只是提供了几个权贵家名号。
那通事舍人听到这里后,额头已经开始沁出细汗了,当下也顾不得抱怨,于是便又按照所得线索开始诸坊贵邸询问起来。好在这些权贵家邸多数都分布在靠近皇城的几坊之间,倒也不需要满城搜索。
如是又一脸奔走几个时辰,这通事舍人才总算是打听到祖珽如今是借宿于苌乡县侯蔡正的京中别业。
蔡正的父亲蔡祐几年前便已病故,朝廷也给做出了追赠,蔡正本来打算邀请王褒、庾信等南国大手笔为其父书写行状墓志,但是这两人因为忌惮蔡祐与前大冢宰宇文泰的亲密关系而未敢应允,蔡正又不愿其父墓志太过平凡,于是便一直拖着没有归乡安葬。
一直等到祖珽这个河北文学名士入京,又经其他功士介绍,蔡正才邀请祖珽为其父书写行状墓志,才算了结一桩心事。且因其所撰墓志文辞甚壮,蔡正对祖珽也是心怀感激,于是给予丰厚回报,借给一所宅院居住也是报酬之一。
当这通事舍人终于找到祖珽家的时候,已经是将近黎明时分,他一身衣袍也早已经是风干而后又被汗水浸透,但是因为早朝时刻渐近,他也来不及抱怨,入宅便问祖珽何在。
祖珽家人们骤见有官人甲兵闯入宅中,还道是自家要遭报应,畏怯不敢入前,唯其子祖君信战战兢兢入前问道:“敢问贵客何事来访家父?”
“奉至尊所命,召尔父祖珽入参早朝,速速将人唤起,还要往门下授官,迟恐不及!”
那通事舍人没好气的回答道,自己站在庭中呼哧呼哧乱喘粗气。
“这、这……竟有此事?天恩浩荡、天恩……”
祖珽之子闻言后也是惊喜有加,连连向这舍人作揖致谢之后,便又忙不迭返回后堂,却见父亲正自满身酒气的伏案而眠,祖君信也是叫苦不迭,连忙召唤家人一起入前将沉睡不醒的父亲拖进后舍去,除去衣衫而后用新打上来的井水冲刷一通。
“逆子想要溺杀老父!”
祖珽受此冷水一激,当即便醒过来,瞪着眼大声喝骂儿子,可当祖君信把至尊召见他的消息道来时,祖珽顿时便又眉开眼笑,只觉得浑身都火热起来,又恐一身的酒气有犯礼仪,当即便又大吼道:“速汲深井井水来!”
时下虽是暑后初秋时节,但是在这黎明时分天气也正渐凉,刚从深井中汲上的井水寒彻入骨,泼在身上登时便让祖珽发出连连惨叫声。
那前庭等候的通事舍人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