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怀抱守正从一,我的确有愧父兄的教诲。但当今至尊治事用人的确有欠宏大格局,或谓至尊履极未久,诸种抱负尚未完全施展开来,但许多人事其实已经端倪可见。至尊雄迈能过于先帝?杨遵彦、高德政是何下场?阿兄欲为杨、为高?”
听到兄长愿意跟自己辩论几句,陆彦师便也将思绪稍作整理,然后才又认真说道:“当下国中本就难容忠直,阿兄当真没有中兴之计可以奏闻于上?闻而不纳,纳而不行,行而不果,何也?无非强权干政罢了。
此国并非无良臣良计,只是不容于时。我并非畏敌,而是羡敌,甚至不可谓之羡敌,而是渴慕仁义。未入魏国前,我只道魏国贫弱穷横,入此之后才知仁义之美,使人欣欣从之、乐而忘返。
&t;divtentadv>阿兄说我所见仍浅,其实是你执念作祟、自遮耳目罢了。此间秩序井然、士民咸乐,市井繁荣,闾里安逸。唐王实有吞齐之力,但因垂怜河北士民安危而慎于用兵。
我固然不会叛国求附、背弃君父,但内心同样也窃盼唐王能够一统六合、兴造盛世!这世上已经太多的方隅之雄,唯独欠缺一位能够凌驾群雄的雄主!
若我能够有幸追从这样一位主公,志力全要捐之献之,一命何惜?但可惜我并没有这样的荣幸,唯修身养性,盼望此生尚可为一太平黔首便余愿足矣。”
陆杳本还待要对自家这幼弟严厉训斥一番,从根子上扭转其明显有点被人带歪了的想法,却没想到陆彦师滔滔不绝的说了这么多,而且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脸上还是充满了认真,讲到唐王时,那眼神甚至都透露出几分虔诚。
“这、唐王难道唉,我就不应该让你来魏国!”
在听完陆彦师这一番讲述之后,陆杳的心情也是无比的复杂,他本来还想向自家兄弟打听一下众使者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他们看起来都有些不妥,但现在看来自家这兄弟竟也被洗脑洗的很彻底。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观人着华服、羡之慕之,观人有馨德、效之仿之,这都是人之常情。但究竟是见贤思齐,还是见异思迁,则就需要自我分辨与把持。或许魏国这里当真称治一时,但我祖辈生于齐”
陆杳还待苦口婆心的劝告,可是刚讲到这里,陆彦师又开口小声说道:“阿兄,齐氏之国存未十年”
陆杳闻言后没好气的白了陆彦师一眼,被这么一打岔,他也彻底的说不下去了,闷头坐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说道:“使团中其他人,是否也都如你类似的想法?”
“这些心境的变化,终究有悖道义,又怎可轻露于外?我也只是同阿兄你稍作吐露,对其他人却鲜少言及。至于使团中其他人有无此想,我亦不知。”
陆彦师闻言后便连忙说道,表示自己虽然心态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但却一直都在心口不一的掩饰着。
陆杳闻言后又是暗叹一声,他刚来到弘农便发现这些人的态度都很有问题,这种心态上的转变又怎么能够瞒得住其他人。陆彦师这里还自以为掩饰的挺好,那情况可能就是这些使团群众全都做贼心虚,所以才不敢打探别人的想法,又感觉不到别人的变化。
国中还对和谈颇寄厚望,结果这里看情况似乎整个使团都被策反了,也不能说是被策反,像是陆彦师屁股都快偏到陇右去了,却还咬紧牙关说不会叛齐投魏、自以为很有底线。其他人纵使没有投魏的想法,怕也不会再跟国中保持着什么同仇敌忾之心了。
使团众人都已经不可靠,陆杳便也只能打起精神来把好关、并且推动事情的进展。他固然不想做杨愔,也不想做高德政,但是在皇帝高演的一众心腹当中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角色,仅次于王晞等寥寥几人,如今自然需要发挥出心腹该有的作用。
之前因为质子没有送来,主要是西魏方面提出自己的各种诉求,而北齐则就比较被动。如今陆杳奉命将质子高孝琬送达,首先便提出了一个最为迫切的要求,那就是暂时划定一个停战线,双方军士全都不能越过停战线进行军事活动。
当然这所谓的停战,约束的主要是西魏方面的人马,在晋阳大军还没有大举南下增援之前,眼下河北方面仅剩下一定的自保能力,邺都的军队只能龟缩在畿内不敢轻出。
当陆杳代表北齐提出这一要求的时候,李泰没有多想便表示了同意,并且将停战线划在了马场。
这里所指的马场特指的是北魏年间所划立的河阳马场,从河内到石济之间一段空间黄河南北区域,北魏年间是饲养牛马专供洛阳禁军,后来东魏迁都邺城后,因为需要加强河洛方面的防御,这一片马场便也被继续保留下来,归属北齐的河阳行台管辖。
马场专司牧马,范围是比较广阔的,在北齐天保年间齐军军势最为强大的时候,直接从河阳到邺南都属于马场的范围。而李泰提出将马场作为停战线,就是在混淆概念,继续从观念上对北齐的疆域进行侵犯。如果按照天保年间的马场范围来划定,那么北齐邺城的宿卫力量都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