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师旅怎可轻动?难道平原王不担心魏军趁机再作攻进?”
当这一消息传到辽阳的时候,营中诸将无不大惊失色,就连一贯老成持重的安定王贺拔仁都忍不住惊声说道,旋即便又望向斛律光问道:“明月你自虒亭东归入都时,敌我情势如何?”
斛律光闻言后便沉声说道:“之前魏军偏师自发鸠山谷进扰屯留,为我所败,之后更顺势反攻沁水,兵抵义宁。当时敌军后路遭扼,进退维谷。但是由于当时虒亭人马物力都未足以发起反击,平原王共我商讨之后,便决定暂时维持现状,由我入朝陈述……”
讲到这里,他便顿了一顿。之前入朝是因为担心二王前往辽阳面圣一事或会引发国中的人事动荡、从而影响到前线战事的进行,可是斛律光自己入朝之后便也一头栽入了这人事纠纷当中,成为了他之前所担心和厌烦的闹事人员之一,这会儿重提旧事,心内便不免有些尴尬。
“当时情势虽有一定的好转,但优势仍然在于魏军。平原王所部师旅勉强维持而已,在魏军新胜劲旅的威逼之下,很难有余力兼顾别方。除非……”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继续讲下去,但众人也都有所意会,除非段韶与西魏方面达成某种程度的媾和,使得边境上的冲突矛盾有所缓和、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魏军也不再限制段韶的行动,所以其人才有余力干涉国中的事情。
但如此一来又衍生出一系列的问题,比如其人与魏国之间的媾和进行到了哪一步,双方达成了怎样的共识与默契?他如此急于干涉国中事务,立场又是站在哪一边?想要达成怎样的目的?
“平原王既非外邦敌寇,如果边事告一段落,勒兵归国也属正常。前我与论国事,观点多有契合。此番锄奸谏上,因举事仓促,未暇向其请教。平原王若因此见责,我自垂首笑受、恳请谅解。诸位各安所事,不必为此惊疑。”
面对着帐内众将,高演一脸淡然的笑语说道,宽慰众人不必因此过于紧张。
可是当众人放心退下、大帐内只剩下了几名核心成员和亲信的时候,他脸上的轻松淡然便不复存在,转为一脸的凝重忐忑,口中沉声说道:“平原王于诸亲勋当中最为端庄严肃,前于邺都谋事,固然是因为时间紧迫而未暇与谋。但其实也是担心平原王不肯附从此计,以致更生波折。
本以为有外敌牵绊,平原王难能回顾国中,事情从速定势之后再向其请求谅解,盼其能以大局为重,与国中群众深相协和。但今事仍未竟,其便未为通告即引军而来,怕是来者不善啊!”
帐内几人全都与事极深,闻言后也都深深皱起了眉头,片刻后斛律光才又开口道:“若平原王当真是与羌贼暗中谋和之后才得以调兵归国,则其亦居心叵测、非复清白……”
这话说出口后却乏人回应,尽管斛律光说的也有道理,可现在明显不是互相挑错指责的时候。而且就是是要互相指责,终究还是他们犯上作乱的罪名更加。
眼下段韶虽然派兵而来,但总算还没有直接打起勤王旗号,如果不由分说的横加指责,只会将段韶推到他们的对立面,彼此间丧失对话的余地。
眼见众人都是沉默不语,包括作为当事人的常山王也只是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贺拔仁先是暗叹一声,旋即才开口说道:“当下若要应对平原王师旅将至一事,尚有两计可行。一则眼下事情仍然悬而未决,才使诸方仍然人心未定,如果事情从速有定……”
言外之意,现在就是因为皇帝还活着,所以诸如段韶这种掌军大将仍然有些不安分,可如果皇帝死了,那他们考虑到后续的人事局面,想必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将姿态摆的太过强硬。
高演听到这话后却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当下至尊虽已命悬一线,但上天犹且还未弃之,我又岂任加害啊!”
很多事情人在做天在看,高演犯上作乱固然已经是大逆不道,但他心中还能找到许多借口来宽慰自己,诸如家国内忧外患、太子仁弱之类。
如果别的事情尚可找到理由安慰自己,那么弑君就是他所不愿去触碰的行事底线了,尤其是在皇帝如今性命垂危、随时都有可能去世的情况下。一旦犯下了弑君的罪行,纵然能够获得一个短期的便利,但却需要长久的背负道德包袱并且还要担心后来者效法,代价实在太大。
“如若此事不可,那就只能再次恳求皇太后出面,希望皇太后能够对平原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要在大局渐好的情况下再操戈国中。”
见常山王不肯采纳第一个建议,贺拔仁于是便又开口说出第二个方案。他相信以常山王的才知,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方案,只是身为人子却屡屡需要母亲出面犯险、帮助他做此谋逆大事,自尊心作祟之下,多少有些难以启齿,只能从旁人口中说出这一方案。
高演听到这话后便连连摇头,旋即便捂脸叹息,又望着众人开口说道:“难道诸位就没有别的良计进来?皇太后年事渐高,本应高居华堂颐养天年,享受儿孙侍奉,结果却因我等智短、谋事未济,不得已奔劳于途。我身为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