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豫州的州治虎牢城,是河南地区进出河洛的重要通道,也是名满天下的关塞之一,因此坐镇此境的往往也都是北齐国中名臣大将。
如今的北豫州刺史司马消难乃是神武帝高欢的女婿、东魏四贵之一司马子如之子,由其出身背景所见已经是北齐国中最为顶尖的权贵,由其人坐镇北豫州这一要地也是很正常的。
但司马消难虽然背景深厚,可实际的处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从容惬意。
首先其父司马子如虽然与神武帝高欢私交甚笃,在东魏时期也曾一度执掌东魏朝政,但这份尊荣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到了文襄皇帝高澄以大将军入邺执政的时候,便将司马子如作为立威的对象而大加制裁,使得司马子如威望大损。
等到当今齐主高洋篡魏自立的时候,司马子如也因为态度不够积极而颇遭冷遇,并且都没有获得封王的殊荣,只是顾念其资历深厚与神武帝的旧情而荣养朝中,直至天保三年病逝。
司马消难家庭背景已经不像看起来那样强大,其人本身家庭关系也并不和睦,以至于妻子常常诉苦于当今皇帝,而随着近年来齐主行事越发暴虐,司马消难也因此忐忑不已。
还有一桩事情让司马消难颇感忧愁,那就是他与上党王高涣私交不俗。而高涣旧年被拘押到晋阳,自此之后便消失不见,有传早已被处死,有传仍然被监禁在晋阳宫中。这件事一日没有定数,司马消难便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遭到牵连。
因恐遭到当今皇帝的无端加罪,司马消难近年来过的也是谨小慎微,除了在家中要曲意逢迎妻子,对于下属和门生也都多有拉拢示好,谨小慎微、收买人心,只希望能够平安度日。
北豫州作为河南重镇,本身的军事色彩并不算太强烈。一则是因为如今东西对峙的第一线是在豫西宜阳一线,北豫州并不属于前线军镇。二则就是因为旧年高仲密也是在担任北豫州刺史之际投降西魏,因此邺都朝廷刻意削减了北豫州的军事职能。
如今此地最重要的职能,就是作为洛州战区的一个配套,将河南地区的钱粮给养与丁役劳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河洛地区,以维持整个河洛地区的军事消耗。
河洛与河阳等地驻军恒有数万之众,再加上各地配使的役力徒卒,便是多达十数万人丁的镇戍规模。这么多的人口单凭残破的河洛之地时兴时罢的屯垦耕作显然不能满足,从山东到河南所征聚的钱粮物资皆需通过北豫州虎牢而向河洛输送。
因此作为北豫州刺史的司马消难虽然没有太大的执掌军机的权柄,但本身也是职权颇重,每天都要处理许多重要的事务。
因有大量钱粮物资集散转输的情况,北豫州的商贸也是颇为兴盛,各方商旅借助虎牢城周边比较完善的物流道路和仓邸设施等等,在这里贩销时货、互通有无,使得虎牢城变得更加繁荣。
商贾们往往唯利是图、鲜少什么家国大义,为了能够获取足够的利润,不少时候也都会从事一些非法的勾当,甚至于私通外邦敌国走私牟利。
司马消难本身并不热衷于经商牟利,不同于北齐国中一些一世骤贵的勋贵子弟,他家也算是累世官宦,其父司马子如更是交游广阔,因此司马消难也颇有几分好交游而懒世务的贵族公子性格,是不怎么喜欢亲自经营这些俗务。
只不过司马消难本身便供养了许多的门生部曲,家中开销不少,再加上北豫州境内本身便不乏官吏经营走私商贸以牟利,司马消难也不想严纠深察此事以见恶同僚,并且也渐渐的被卷入其中。
当邺城来的御史抵达虎牢城的时候,司马消难恰好不在城中,而是前往成皋境内的希玄寺游玩去了。刺史不在城中,正好便利于御史做事。
齐主高洋自己虽然热衷享乐,但是对于内外官员们却要求不低,御史作为督查吏治的耳目爪牙,同样也拥有着不小的权力,前往州郡采风纠错,固然是对州郡吏治有着极大的肃正效果,但与此同时也难免伴随着许多作威作福、鱼肉地方的行为。
这一次御史来到北豫州,本来就是奉上峰之名前来借题发挥,入城之后自然更加的不客气。他们一行入城之后先持手令找到镇城大都督,要求镇城调集一队甲兵配合行事。
镇城大都督名为伏敬远,在验明符命无误之后也是不敢怠慢,当即便自军营中召集五百甲士交付御史。御史在征用到当地甲兵之后,当即便直入刺史府中,将府中主簿、典签等等一应属官尽皆拘押起来,包括一部分仓邸钱粮有关的文书也都加以封存,一并带到城内所征用的军营中看守起来。
“阿耶,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
变故发生后,司马消难的儿子司马谭忙不迭策马出城寻找父亲,当在希玄寺中见到司马消难后,司马谭便语调急促的大声说道。
司马消难正在寺中僧徒的陪同下挑选崖壁、准备凿窟造像以祈福禳灾,眼见儿子仓皇至此且大喊大叫,当即便皱眉不悦道“年纪不小,仍是全无静气,究竟何事如此惊慌”
“是、是邺都有御史入州,征调镇城人马入府拘人,刘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