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奴当真全无信义,实在欺人太甚”
江陵城中湘东王府内,湘东王一手死死捏住信纸,另一手则握起拳头怒挥着,那只独眼中更是蕴满了愤怒,口中咆哮道“当今家国不安,我本待先定内乱再除外患,对这沔北羌奴一直以礼相待。之前兵逐邵陵亦受其意,今其得获顽徒竟然奉送我处,使我身陷情义两难之中狼子野心,可恨、可恨”
府中群众虽不尽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大王如此盛怒,也都噤若寒蝉,不敢随意打听。
在发泄一通后,湘东王心中怒火稍减而忧虑更甚,屏退其他人员,只留几名心腹在堂,略加沉吟后才又沉声说道“羌奴是要逼我暴露丑迹,可若不加处置,任由邵陵进入江陵,所害尤深。方今正欲毕尽全力与敌交战,更加不宜受此杂情滋扰,绝对不可任由邵陵入府”
几名心腹闻言后各自交换眼神,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声道“大王英明”
湘东王对于这些马屁声只作充耳不闻,那一只独眼中满是思虑之色,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叹息道“你等且持鸩毒,即日北去前往迎之,饮之服毒之后也不需收殓,弃之野涂即可,勿使江陵群众为此分神”
几名心腹闻言后忙不迭又点头应是,唯恐应命声晚便遭到大王责罚。
在决定将邵陵王这个兄长毒杀途中之后,湘东王心情便轻松了一些,然后便开始思忖手法是否还有美化的余地,不要太过直接而为人抨议诟病。
过了一会儿他便又开口说道“去将府中几员邵陵故属召入来见。”
之前湘东王派遣王僧辩前往郢州兵逼邵陵王,邵陵王胆怯逼走,然后便有一批部属佐员顺势投靠过来。
在逼走了邵陵王之后,湘东王对这些人也未大加追究,在没有激烈的利害冲突和触怒自己的情况下,湘东王为人还算是比较宽厚的。这也是建康沦陷后许多江南人士投奔江陵的原因之一,当然除了江陵他们也没有了其他更好的投奔方向了。
很快便有几名邵陵王故吏被引入府中,在接受几人跪拜之后,湘东王便望着几人笑语说道“你等旧从邵陵,或因我前使部卒击之而心中暗怨”
几人听到这话后,连连摇头表示没有,不敢在湘东王面前流露怨态。
“无论有无,尔等又安知我心啊邵陵轻躁,难典大军,若非他临事昏计,江南又何致大祸今我门下徐文盛等与贼对垒于郢州,贼势虽凶,却难寸进你等自问,若仍邵陵在身,能如此严控贼势”
听到湘东王这一番自夸,几名邵陵王故吏心中也颇不是滋味,但也只能陪着笑脸点头应声道“大王英明果敢,确是灭贼中兴、匡扶社稷的不二之选”
“前者我使王僧辩传言许之移镇湘州,邵陵不肯就我,浪荡淮内无所附就,结果却被魏人击破擒获,引送江陵,如今已在途中。”
湘东王又望着几人笑语道“如今还尔等故主,速速北行相迎。须得牢牢记住精心辅佐、规之正道,如若不然,定惩不扰”
几人听到这话后,一时间又是惊喜又是纠结。邵陵王虽然不堪,但总还算是宗室之长,若能拱从其侧,他们这些人也不至于寄人篱下而倍受排挤打压。但湘东王说的如此仁厚豁达,却又让他们有些惊疑不定。
但无论他们各自是何想法,湘东王却也不给他们选择的余地,当即便勒令几名之前得令的心腹带上这些人一起打点行装、准备出城。
当这一行人行出湘东王府的时候,其中一名邵陵王故吏突然向着街边一名行人高声呼喊道“韦主簿几时来的江陵”
那名行人正是之前出使沔北的韦鼎,因其出使与李泰交涉结果不佳,自知邵陵王恐怕不能长久,返回复命之后便找了一个借口离开齐昌,而后便往江陵来。
听到呼喊声,韦鼎转头望来,旋即便认出了几名邵陵王故吏,于是便走上来说道“不意还能与诸位相见,许参军等早入江陵,想必已经安顿下来,为何又一身行装、似要远行”
几人中一名年纪与韦鼎相仿的文士名为许亨,本安陆人士,旧年避祸郢州而被邵陵王召入府中任事,此时听到韦鼎的问话,许亨便叹息一声旋即便将湘东王的吩咐讲述一番。
韦鼎在听完这话后,脸色便微微一变。
许亨则又开口道“韦主簿似是新入江陵,如若仍然无处投奔,不如同某等一起出迎邵陵大王湘东大王有言将置王湘州,届时开府治民亦需才力,某等本就大王故属,随从同往亦是应有之义”
韦鼎闻言后先是略作沉吟,旋即便歉然说道“今番入城是有亲故需访,之前便遣奴相告、不可失约,只能有负许参军相请了。”
许亨等人闻言后,不免面露失望之色,但也知人各有志、不便强求,再加上同行的湘东王下属已经忍不住发声催促了,于是便也只能遗憾告辞。
韦鼎站在街上望着这一群人离去的背影,神情变幻几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再疾行几步追上来,示意许亨靠近自己然后小声道“湘东素来不以德义称,此行也未必能得善果,许参军等既出,便不需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