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之间仍有许多友军在坚守啊,似乎扶风王也并没有被驱逐到河北。
人在困境之中,总是倾向于相信更积极且对自己更有利的讯息,很快这一情况便被汇报到元景安那里。尽管那些逃卒凌乱的呼喊本就语焉不详,所传递出的讯息也非常有限,但却架不住众人脑补,当他们再作转述的时候,已经是增加了许多的细节。
元景安在听完这些汇报之后,眉头也不由得紧皱起来,这虚虚实实的情况让他无从判断,对于是否派遣人马外出查探,他也心生犹豫起来。
“如果没有放弃外围诸城的话,对于外间情势或能探知更多。”
突然一名将领开口说道,虽然只是一句随口的感慨,但也显示出对元景安的决定心生质疑。
“我军师众强盛、粮草充足,固守九曲城中便是本分无论外间情势如何变幻,只要此城不失,众将士便有生地”
听到这话后,元景安本来还有些动摇的思路顿时又坚定下来,打定主意继续固守城中。
但他这一坚定的信念之持续到了第二天、不对,当天夜里便发生了动摇。
入夜之后一切如常,但是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城外敌营后方突然火光闪烁、鼓角声动,并且夹杂着各种人马奔走呼喊之声,哪怕从城头上看去都倍感混乱。
元景安在城主府中睡梦被警醒,得知这一情况后忙不迭披甲登城,还未暇细望便得知一名部将已经率领本部人马出城往敌营奔去。
得知这一情况后,元景安自是愤怒不已,但眼下也难作追究,只是又传令守城诸军不得擅动。
敌营骚乱持续了小半个时辰,随着奔马声响起,一支骑兵小队从敌营方向往城下奔回,正是刚才杀出的那一支队伍。
元景安脸色铁青的行至城门前,还未及勒令拿下这一支未作请示便擅自出城的人马,便见这些人各自手中和马背上都有着许多的钱帛财货,甚至还有数量不菲的金银珠玉。
“使君,敌营全不设防,末将所部直入其营,财货任取。想是后营遭袭,贼军完全不作阻拦。前方诸营完全空虚,甚至就连那河阳砲都乏人把守末将入营后,营中贼卒还疾呼莫失河阳砲”
那将领翻身下马,向着元景安咧嘴大笑,并显摆此番劫营所收获的战利品。
元景安刚开始还绷紧着脸,听到这里后神情却陡地一变,忙不迭入前拉着那部将手臂说道“你见到了河阳砲真的无人把守为何不将那砲车夺回一具”
部将闻言后忙不迭说道“末将只见敌营满帐钱帛,不、不是,那河阳砲高大沉重,凭末将区区百十骑也难”
“蠢、蠢贪鄙匹夫,若得河阳砲一具,封爵荫子不在话下,不知胜这区区钱帛多少倍”
元景安自知这些部将德性,听完这话后顿时一脸愤怒的斥骂道。他对钱帛诸物不甚看重,但那河阳砲在他们北齐军中威名甚著,斛律金、潘乐等名将都折戟落败于这利器之前,此番袭营若能夺取一具,凭此功劳元景安自觉都能平安度过改朝换代的风波,甚至还有加封奖赏
这个世界从来也没有能够保持绝对理智的人,之所以还能保持冷静、按捺不动,多半只是因为诱惑仍然不够。
当元景安听到这个真正让自己心动的重械摆在敌营,可以任由拾取,他便再也按捺不住了。眼见城外敌营混乱之态已经将要结束,他自不肯放过这一绝佳的机会,当即便喝令召集城中三千精兵,直接出城再向敌营杀去。
至于元景安自己,则就继续召集人马,自己亲自坐镇于城门前,以观事态发展从而及时作出应对。
三千精卒冲入敌营,最开始果然如同之前袍泽所言一般敌营防备空虚,插遍营中的旌旗只是虚张声势、掩人耳目,但实际上接连数营都是空空荡荡。
眼见如此,这些北齐士卒们更加胆壮,当即便按照主将的叮嘱直在各营搜索那河阳砲的踪迹。
“在这里、在这里河阳砲”
在位置比较深入的一营当中,突然有士卒惊喜呼喊道,在他们面前营地中央赫然竖立着数具粗大高挺的器械,模样极像他们在城头远眺所见的河阳砲。
其他诸营流窜的士卒们闻言后纷纷向此靠拢,莫大的惊喜甚至让他们忽略了这敌营中似乎安静的有些诡异。当一众士卒们蜂拥入此的时候,冲在最前方的却又惊呼道“怎会如此”
他们虽然没有近距离真真切切的看过河阳砲,但也能判断得出,这光秃秃栽在营地中的几根大木桩绝不能将巨大沉重的砲石发射到城中去
然而后路卒众们却并不清楚这一点,他们仍然在拼命的向内挤来。
然而正在这时候,周遭却是疾风骤响、箭矢如骤雨一般砸落下来,尽管黑夜中视野大受限制,但是因为此间士卒们全都拥挤在一起,一时间中箭者不计其数。
然而这还不算晚,更加惊人的是周遭突然火光大作,并且飞快的蔓延开来,这些将士们霎时间便被吞没进火海中去。有见机得快忙不迭卸甲逃出,但大部分都沦陷其中、哀号连连。
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