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今天来到学馆本也没有什么具体目的,再见柳昂这小子不无委屈的样子,心里也不免略生愧疚。
之前柳敏将儿子托付给自己,结果他却忙于公务一直放养在商原庄上而疏于关注,这会儿面对柳昂小小的请求,他便也不忍拒绝、点头答应下来。
柳昂见李泰同意后,顿时便高兴的欢呼一声,而后便拉着李泰的手腕兴高采烈的往蒙学学堂而去。只是在走出了好一段距离后,他才放慢了步调小声嘀咕道“好像是忘了什么事情”
李泰也回头一瞧,见到那被忘了的“事情”正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脸上的表情仍有些木然。
这会儿柳昂也想起来自己的任务,连忙放开李泰的手又走向杨坚,稍作致歉后便又说道“学馆同窗们互相称名或是小字、门中行第也可,我名柳昂,你是喜欢让人怎样称呼便怎样介绍自己便可。”
李泰知杨坚沉默寡言,于是便代其答道“他名杨坚,称呼杨大也可。”
然而他话音刚落,杨坚却皱起眉头纠正说道“称我那罗延”
那罗延是佛教金刚力士之意,看得出杨坚对这个小字很满意,也乐意让人如此称呼自己,木讷的外表之下其实还是隐藏着一个熊熊燃烧的中二之魂。
学堂里,一群学童环坐一圈,有两个席位被他们围在当中,两席各坐一名孩童正自伏案写划着什么,而周遭坐着的孩童则一脸兴致盎然的围观着他们。
“这两个不满先生传授的课业,只说太过浅显,没有难度。所以先生便特意给他们出了几道算学题,只要他们能够解得出,便单独给他们开设课业。”
柳昂行至学堂窗外,先探头往里面看了看,旋即便又不无炫耀的笑着对李泰说道“都是之前在庄上学过的算经旧题,但他们都还没有学到解法,解答起来就困难的很。我离开时已经在解,到现在还没有解完。若是换了我来,也只需要小半刻钟罢了。”
李泰站在窗外向内看了看,发现悬起的黑板上抄录着题目有人盗马已去37里,马主乃觉,追之145里仍差23里,续追几里乃得追及
这道题目是张丘建算经中的一道题,张丘建乃是北魏时期河北清河张氏族人,李泰一家旧也寄居清河郡中,因此将张丘建算经也吸纳入家学中教授子弟用以启智明数。
这算是一个比较典型的比例问题,追去145里仍差23里,说明这145里之内追近372314里,1414523x。说起来虽然简单,但对于没有接触过此类问题、没有这种算术逻辑的七八岁孩童而言,想要算清楚还是比较困难的。
“我解出来了、解出来了只是这数字有些细碎”
正在这时候,堂内左边席中孩童突然举手欢呼起来。
李泰转眼瞧去顿时一乐,原来这小子竟是苏绰之子苏威。上次相见时还是在苏绰葬礼中,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悲伤不已,看得李泰都有些担心,如今算来也早已经除服并且比那时大了许多,看起来很是伶俐健康。
李泰对此本就没有特意交代,但却不想苏威这小子还是被家人送来了自家学馆进学。想想倒也正常,学馆中的蒙学招收本就是正当启蒙时期的孩童。
这个年纪本来才性禀赋都没有完全显露出来,所谓择优录取也只是空话一句,能够招收到的也只会是亲友门中子弟。若是不相熟悉的人,怕也不会放心将自家孩儿托付过来。
苏绰乃是李泰的荐主,斯人虽已不在,但这份交情仍然保留下来了。如今龙原学馆名声正壮,其族人将苏威托付于此也是理所当然。
“我也解出来了”
紧随苏威之后,另一名孩童也举手答话道。而这孩童李泰也同样认识,正是高宾之子高颎,之前曾随其父入府做客过。高宾如今在西河郡担任郡守,李泰也算是其半个主公,将儿子托付在此同样没什么毛病。
看到这两个小子后,李泰便转头望向一旁的杨坚,便见这小子也正盯着黑板、口中念念有词,想是也在默算这道题目们,只是不得其法,完全没有什么解题的头绪。
学堂中的先生听到这两人先后解题完毕,一时间也颇感意外,走上前去略作验看,发现答案也对,便也微笑着夸奖了两句。
课堂中其他学童们眼见如此,纷纷拍案喝彩起来。此刻的苏威和高颎,能够向先生提出质疑并且解决超纲的问题,在他们眼中看来那是绝对的与英雄无疑。而两人在同窗们的欢呼喝彩声中,也都如斗胜的小公鸡一般骄傲无比,下巴扬起老高,享受着这小小的人生高光时刻。
“我们要学李大都督的韬略精要、战无不胜的兵法秘术,请先生不要再拿这些抓贼分钱的算数搪塞”
解开先生给出的问题之后,这两个小子志气高涨,望着先生便大声提出自己的要求。
学堂先生听到这话后也是哭笑不得,你们以为我为啥在这里教你们这些小毛头我要是懂得李大都督兵法韬略的要旨,我自己去带兵做大都督好不好
虽然没有战无不胜的兵法秘籍,但这先生对熊孩子还是有点办法的。